萧安带着人暂时退到了前院偏厅等候，留下了那份沉甸甸的聘礼单和满院压抑的红绸箱笼。苏府前院死寂一片，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正清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那份烫金的礼单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如同烧红的烙铁。
林氏坐在一旁，用手帕捂着嘴，压抑地啜泣着，肩膀不住地抖动：“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晚儿…晚儿怎么能嫁去那种地方？那萧府…那萧首辅…晚儿会没命的啊！”
“别哭了！” 苏正清烦躁地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哭有什么用！”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龙潭虎穴？可那是萧珩啊！是连皇帝都要让其三分的萧首辅！他一个小小的光禄寺少卿，拿什么拒绝？拒绝的后果是什么？苏家满门，恐怕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可是选秀…晚儿若入宫，凭她的品貌，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氏泣不成声，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一线生机？” 苏正清惨笑一声，眼中满是绝望，“夫人，你忘了晚儿前些日子为何‘病’倒吗？那宫里派来的李嬷嬷，是善茬吗？宫中是比萧府更好的去处吗？柳贵妃、陈皇后…哪一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晚儿那性子，进了宫，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林氏闻言，哭声一滞，想起女儿装病时险些被识破的凶险，想起宫中的波谲云诡，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她。是啊，比起那深宫，萧府似乎……似乎也未见得就一定是死路？至少，萧珩是明确要娶晚儿为妻，而不是去做妾！而且，他一句话就能抹去选秀之事，这份权势……
“那…那难道就真的要把晚儿……” 林氏不敢想下去。
“爹，娘。” 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晚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却异常沉静，仿佛刚才前院那场惊雷般的提亲，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太大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之下，是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晚儿！” 林氏扑过去，一把抱住女儿，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正清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无力，有担忧：“晚儿…你…你都知道了？”
苏晚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示意灵犀将母亲扶到一旁坐下。她走到父亲面前，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痛苦的眼神：“女儿都知道了。爹，娘，不必过于忧心。事己至此，忧心无益。”
“晚儿…你…你难道愿意？” 苏正清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他以为女儿会哭，会闹，会害怕得瑟瑟发抖。
苏晚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甚至有些冰冷的弧度：“愿意？或者不愿意，此刻还重要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萧首辅的意志，岂是我苏家能违抗的？违抗的后果，爹娘比女儿更清楚。”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苏正清和林氏的脸色更加灰败。
“女儿现在只想知道，” 苏晚的目光转向父亲手中那份刺眼的礼单，“爹娘对此事，是何看法？或者说，苏家，该如何应对？”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她要看看，在家族存亡和女儿命运之间，她的父母，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这份选择，也将决定她未来复仇路上，对苏家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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