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前院,此刻己是一片死寂,却又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苏正清和林氏站在正厅门口,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和几乎堆满了半个院子的、盖着红绸的箱笼,只觉得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紫色锦袍、面容精干、眼神锐利的中年管事。他身后跟着十几名身材健硕、气息沉稳的萧府家丁,个个垂手肃立,鸦雀无声,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与苏府那些战战兢兢、面无人色的下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大人,苏夫人。” 中年管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在下萧安,乃首辅大人府上外院管事。奉我家相爷之命,特来贵府提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正清惨白的脸和林氏惊惶失措的神情,继续道:“相爷欲聘贵府嫡女苏晚小姐为妻,结两姓之好。此乃聘礼单,请苏大人、苏夫人过目。” 说着,双手奉上一份烫金的大红礼单。
那礼单厚重异常,展开足有数尺长!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绫罗绸缎、田庄地产……每一项都价值不菲,其规格之重,远超寻常公侯之家娶正妻的聘礼!简首如同皇家下聘!
苏正清颤抖着手接过礼单,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这…这哪里是聘礼?这分明是催命符啊!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少卿,何德何能,能让权倾天下的萧首辅如此“厚爱”?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萧…萧管事…” 苏正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首辅大人…厚爱,下官…下官惶恐!只是…只是小女蒲柳之姿,资质平庸,怎敢…怎敢高攀首辅大人?且…且小女己名列选秀名册,这…这于礼不合啊!” 他试图搬出选秀做挡箭牌。
萧安面色不变,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大人过谦了。苏小姐温婉贤淑,聪慧心善,相爷早有耳闻,甚为属意。至于选秀之事……” 他微微一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苏大人不必忧心。相爷既开了口,宫中那边,自有分晓。选秀名册上,不会再有苏小姐的名字。”
轰——!
这句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正清和林氏的心上!
自有分晓?不会再有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珩一句话,就能抹去苏晚的秀女身份!连皇后娘娘和陛下都无法干涉?!这是何等滔天的权势!
苏正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浑身冰凉!他丝毫不怀疑萧安话里的真实性!萧珩,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这不是提亲!
这根本就是不容拒绝的宣告!
林氏更是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嫁给萧珩?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手段狠厉、府邸深似海的权臣?她的晚儿…她的晚儿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躲在回廊拐角阴影处的苏晚,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当听到萧安那句“选秀名册上,不会再有苏小姐的名字”时,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避开了!
她梦寐以求、费尽心机想要摆脱的选秀,就这样……被萧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抹去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狂喜?不,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萧珩,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凭什么选中她?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对抗皇权的价值?
是陷阱!这一定是天大的陷阱!
可这陷阱,却摆在她面前,散发着的、唯一的生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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