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难道是…”太后踉跄上前,指尖颤抖地抚过棺床上那冰冷的凹槽轮廓,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褪尽,“是哀家赐给晚儿的那柄七彩琉璃玉如意的形状!”
萧珩灰白的瞳孔猛地收缩,立刻看向被灵月小心捧着的锦盒——那柄象征太后庇护的玉如意正静静躺在其中,如意首部镶嵌的七彩琉璃在火把下流转着迷离光晕,其大小、弧度,与棺床凹槽严丝合缝!
“放进去。”萧珩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苏晚强忍着小腹深处一波强过一波的坠痛,那并非临盆的阵痛,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拉扯,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地底的东西正疯狂召唤着她腹中的生命!她咬紧下唇,在灵犀搀扶下上前,接过玉如意。指尖触碰到温润玉身时,胎印处猛地一烫,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手臂涌入,奇异地平复了几分翻腾的气血。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玉如意,对准凹槽,缓缓按下。
“咔哒。”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机括契合声响起。
玉如意首部镶嵌的七彩琉璃骤然爆发出炫目的七色光华!光芒并非散射,而是凝聚成一道光柱,笔首地注入凹槽深处!整个汉白玉棺床剧烈震动起来,沉重的摩擦声刺耳欲聋!
嘎吱——轰隆!
巨大的棺床竟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远比地宫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铁锈与陈年血腥混合的腐朽气息,如同被禁锢了千年的恶兽,猛地从洞口中喷涌而出!
“咳咳…”靠得最近的几名玄甲卫被这气息一冲,顿时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退后!”萧珩厉喝,一把将苏晚拉回护在身后,乌木杖尖端凝聚的玄黑气芒瞬间暴涨,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大部分污秽气息。
洞口下方并非想象中的阶梯,而是一条倾斜向下、角度陡峭的粗糙石道,深不见底。石壁湿滑,布满墨绿色的苔藓,不知名的粘稠液体正顺着石壁缓缓滴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道深处,隐约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如同指甲刮挠石壁的“嚓嚓”声,密密麻麻,时断时续,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听得人头皮发麻!
“相爷!这下面…”雷奔握紧巨斧,虎目圆睁,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脸上满是凝重。
苏晚腹中的胎印跳动得更加剧烈,紫金雷纹如同被激怒的游龙,在青玉胎印中疯狂游走,散发出强烈的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她捂住小腹,冷汗浸湿了鬓角,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下面…有东西在哭…在求救…很悲伤…也很…危险!”
“是林家的东西!”太后突然失声叫道,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抓住身旁嬷嬷的手臂,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恐惧,“这气息…这怨气…哀家当年在护国公府地牢深处闻到过!是他们林家…守护了百年的秘密!也是…招致灭门的祸根!”
萧珩的灰白眼眸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那幽深的洞口,又“落”在苏晚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他清晰地感知到,通过双生羁绊传来的,不仅是胎儿的躁动不安,还有一种源于苏晚灵魂深处的、无法言说的悸动和召唤。这下面,与她的身世血脉,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夜枭,雷奔!”萧珩的声音在幽暗的地宫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决断,“结玄甲阵!雷奔在前开路,夜枭率影卫护住夫人两翼!本王居中策应!灵犀灵月,护好夫人,寸步不离!其余人等,守住此处洞口,擅入者,杀无赦!”
“遵命!”肃杀之气瞬间弥漫。
雷奔低吼一声,巨斧在身前舞出一片乌光,率先踏入那陡峭湿滑的石道,沉重的战靴踩在粘稠的苔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夜枭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无声地护在苏晚左侧,手中淬毒的短刃在袖中蓄势待发。灵犀灵月一左一右,紧紧搀扶着苏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萧珩紧随苏晚身后,乌木杖点地,每一步都沉稳如山,灰白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流动和杀机。他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苏晚为中心,谨慎地向石道深处蔓延探查。
越往下走,那股混合着铁锈、血腥和腐朽的阴冷气息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石壁上渗出的粘液颜色越来越深,从墨绿变成了暗红,如同干涸的血。那“嚓嚓”的刮挠声也越发清晰密集,仿佛有无数只手在黑暗中绝望地抓挠着石壁,越来越近!
“小心!”前方的雷奔猛地停步,巨斧横在胸前,发出低沉的警告。
火把的光芒在狭窄的通道中摇曳,勉强照亮前方——只见倾斜的石道在此处陡然变得平缓,连接着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天然石室。石室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倒伏着无数具尸体!
这些尸体早己腐烂殆尽,只剩下一具具或完整或残缺的白骨,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地面!它们身上的衣物早己化为尘埃,但从散落在地、锈迹斑斑的刀剑甲片和几面破碎的、依稀可辨“林”字徽记的盾牌来看,赫然是二十年前护国公府的府兵!
在白骨堆的中心,一口巨大的、通体漆黑的青铜棺椁,如同沉睡的凶兽,静静地躺在那里。棺椁表面刻满了与虚云子那口邪鼎上同源的、扭曲而邪恶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幽光!
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嚓嚓”声,正是从这口黑棺内部传出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禁锢其中,用尽最后力气挣扎、抓挠!
更诡异的是,在这口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棺正上方,石室的穹顶之上,竟倒悬着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万年玄冰!玄冰中心,赫然冰封着一个身着残破宫装的女子身影!那女子容貌绝美,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姿势安详得近乎诡异。一股纯净而古老的寒冰气息,正从这玄冰中散发出来,与下方黑棺的邪气形成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对抗平衡!
当苏晚的目光触及那冰封女子的脸庞时,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轰!
她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遏制的剧烈悲恸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那张脸…那张被冰封的、绝美而苍白的脸…
竟与她苏晚…有着九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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