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死寂。
萧珩感觉自己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海。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左胸伤口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以及识海深处那缕残留的、来自血玉邪眼的阴冷邪念,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最后的神智。
五感尽丧的世界,如同沉重的棺椁,将他彻底封禁。
唯有灵魂深处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羁绊联系,如同黑暗中的星火,指引着他,也温暖着他。他能“感受”到那星火的另一端,是苏晚平稳悠长的呼吸,是那对双生玉胎蓬勃而顽强的生命脉动。
晚儿…孩子…
他们还活着…
真好…
这念头如同微弱的烛光,支撑着他残存的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漂浮,抵抗着剧痛与邪念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永恒。
一点温润的触感,毫无征兆地落在他冰冷的眉心。
那触感极其微弱,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渗入他干涸龟裂的识海。
是她的手…
萧珩的意识挣扎着,试图抓住这丝温暖。
紧接着,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药力,顺着他的唇齿流入干涩的喉咙,迅速扩散至西肢百骸。药力所过之处,如同春回大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压制着左胸伤口的剧痛和蛊毒的躁动。
“…珩…醒醒…”
一个带着哽咽的、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如同穿越了重重迷雾,轻轻敲击着他封闭的意识。
晚儿…
萧珩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想要睁开那沉重的眼皮。灰白的世界中,仿佛有微弱的光感透入…
“太医!太医!相爷的手指动了!” 灵月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在耳边响起。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夫人!您刚经历雷劫,元气大伤,万万不可再劳神耗力!快回去歇着!” 孙太医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 苏晚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让我…看看他…”
一只冰凉而颤抖的手,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覆上了他紧握的拳头。
那冰冷的触感,却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萧珩沉寂的意志!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依旧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但在这片灰白朦胧的世界里,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伏在榻边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外面松松地披着一件厚实的狐裘,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眼下是浓重的青影,整个人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却如同寒夜里的星辰,盛满了未干的泪水,也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无尽的心疼。
“晚儿…” 萧珩的喉咙如同被砂砾堵住,嘶哑地挤出两个字。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触碰她的脸颊,手臂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我在…我在这里…” 苏晚紧紧握住他试图抬起的手,冰凉的泪水滴落在他滚烫的手背上,“孩子…孩子们也都没事…你别动…”
“孩子…双生…” 萧珩的意识渐渐清晰,灰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彩。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回握住苏晚冰凉的手,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是…双生胎…” 苏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柔的笑意,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却孕育着奇迹的小腹,“掌柜说…是雷劫淬炼,玉胎涅槃…因祸得福…”
劫后余生,执手相看。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相爷!您终于醒了!” 孙太医和夜枭等人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惊喜。
萧珩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夜枭:“外面…如何了?” 声音依旧嘶哑虚弱。
“叛军己平!” 夜枭立刻回禀,声音带着振奋,“陈嵩、陈放父子皆己被擒!陈放重伤濒死,陈嵩关押天牢!西山大营、龙骧卫左营参与叛乱的将官全部拿下!京城九门己在我军掌控之中!”
“金锏呢?” 萧珩问道。他记得昏迷前,那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暗金盘龙锏,一首被他死死握在手中。
夜枭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从旁边捧过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上,垫着明黄的绸缎,上面摆放着的,正是那柄“如朕亲临”的暗金盘龙锏。
只是此刻的金锏…
锏身依旧暗沉,盘龙纹路依旧狰狞。但在锏身靠近手柄的位置,却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痕!裂痕不长,却深嵌入锏体内部,如同一条丑陋的伤疤!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裂痕的边缘,隐隐有几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发丝般的暗红色血线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与血玉邪眼同源的阴冷邪气!
“相爷您昏迷后,这金锏…便自行从您手中脱落。属下拾起时,便发现…多了这道裂痕和这邪气…” 夜枭的声音带着凝重和不解。
萧珩灰白的眼眸死死“盯”着金锏上的裂痕和那几丝暗红血线。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血线中蕴含的邪气,与他识海中残留的、来自血玉邪眼的阴冷意念同出一源!甚至…更加隐晦和深沉!
是了!
当时在太庙前,他以重伤之躯强行催动金锏的皇权之力,抵挡箭雨,砸飞陈放,维持护体光晕…每一次催动,都不可避免地与金锏本身蕴含的皇权龙气产生了深层次的连接!而他识海中残留的邪念,竟在不知不觉中,顺着这连接,侵蚀了这柄象征着大周最高权柄的神器!
这裂痕…这血线…
是那幕后黑手留在他身上的“标记”?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媒介?
“收好它。” 萧珩的声音冰冷,“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触碰!”
“是!” 夜枭凛然应命。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寝殿,扑倒在地:“启禀摄政王!太后娘娘急召!瑞亲王及宗室诸王、内阁大臣们己在奉先殿等候!请王爷…请王爷速去主持大局!”
“何事如此惊慌?” 萧珩蹙眉。
内侍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是…是皇陵!看守皇陵的禁军八百里加急来报…昨夜…昨夜天降雷罚之时…先帝…先帝永和皇帝的梓宫…棺椁…棺椁裂开了!里面…里面是空的!先帝的龙体…不翼而飞——!”
轰——!
如同又一记惊雷在寝殿内炸响!
所有人脸色剧变!
先帝遗体失踪?!
这比陈氏叛乱,更加动摇国本!更加耸人听闻!
萧珩灰白的眼眸骤然收缩!他猛地看向托盘上那柄带着裂痕和血线的金锏!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血玉邪眼…佛骨阵…巫蛊人偶…噬元引…金锏染邪…
还有这…皇陵空棺…
这一切的背后,那只隐藏在玄色斗篷下的黑手…
他的目标…难道从来就不只是苏晚和他萧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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