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龙椅上的赵煜脸色蜡黄，眼下乌青，短短几日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强撑着精神，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最后落在那个空悬的首辅之位上，眼神复杂难明。
“北疆军情，诸位爱卿…议得如何了？” 赵煜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突厥大军压境，边关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来，而国库空虚，军饷粮草筹措无门，朝堂之上争吵数日，毫无结果。
户部尚书周廷颤巍巍出列，哭丧着脸：“陛下…国库…国库实在是…江南盐税尚未恢复，各地赋税又因雪灾锐减…臣…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米之炊？” 一个冰冷、嘶哑、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声音，陡然从大殿门口传来！
这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骇然转头！
只见大殿门口，逆着光，一道玄色的身影拄着一根乌木手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进来。
是萧珩！
他依旧穿着象征首辅身份的玄色蟒袍，身形比往日更加清瘦挺拔，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微微低着头，视线似乎有些飘忽，步伐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但当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殿内众人时，那目光却冰冷锐利得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一种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煞气！
整个金銮殿瞬间落针可闻！连赵煜都下意识地坐首了身体，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他不是重伤濒死，五感尽丧了吗？怎么…怎么还能上朝？！
萧珩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百官之首的位置。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拄着手杖，微微喘息着，似乎在平复走上这长长御阶带来的巨大消耗。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瑞亲王赵慷看着萧珩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眉头紧锁，沉声道：“萧首辅重伤未愈，何不在府中静养？朝中之事…”
“静养？” 萧珩猛地抬眼，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首刺瑞亲王！那眼神中的暴戾与杀意，让这位见惯风浪的老亲王都心头一凛！萧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滔天的杀机：“本官若再‘静养’下去，只怕这金銮殿，就要变成某些魑魅魍魉的屠宰场了！”
他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过殿中那些曾经依附柳家、如今又蠢蠢欲动的官员，以及几个眼神闪烁、与陈家关系密切的勋贵！
“北疆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而你们！” 萧珩手中的乌木手杖重重顿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因激动而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却在后方克扣军饷，倒卖军粮，中饱私囊！甚至…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我大周江山！”
“妖星之案！钦天监血案！军饷亏空！盐税贪腐！乃至前夜刺杀当朝首辅、构陷诰命夫人！” 萧珩每说一句，声音便冰冷一分，杀意便浓重一分！他猛地抬手，指向殿外，“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其罪——当诛九族！”
“来人！” 萧珩一声厉喝！
殿外瞬间涌入两队身披玄甲、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禁军！正是他掌控京畿兵权后亲手整肃的“玄甲卫”！为首统领手捧一摞厚厚的卷宗，单膝跪地：“禀相爷！柳党余孽、陈氏爪牙、贪墨军饷、勾结突厥之逆臣名单在此！共计三十七人！请相爷示下！”
名单被当众展开！一个个名字被清晰地念出！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瞬间面如死灰，在地，哭喊求饶者有之，色厉内荏叫嚣者有之！
“陛下！陛下救命啊！萧珩这是排除异己！构陷忠良！” 一个被点名的陈国公心腹御史挣扎着嘶喊。
赵煜脸色变幻，看着殿下杀气腾腾的玄甲卫和那些面如死灰的官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忠良？” 萧珩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失去了温度、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眼眸，第一次正正地、毫无感情地看向御座上的赵煜。那眼神，让赵煜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陛下，” 萧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您觉得，这些蛀空国库、构陷重臣、甚至…在御酒中下蛊的‘忠良’，是该杀…还是该赏？”
“御酒下蛊”西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煜心上！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萧珩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在萧珩那冰冷、洞悉一切的目光逼视下，赵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敢说一个“不”字，眼前这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浑身散发着修罗杀气的男人，绝对敢让这金銮殿血流成河！
萧珩没有再等赵煜的回答。他缓缓抬起那只布满紫黑蛊毒脉络的左手，在满朝文武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对着殿下的玄甲卫统领，做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冰冷到极致的动作——
向下，虚虚一斩！
“奉相爷钧令！” 玄甲卫统领眼中杀机爆射，厉声咆哮，“拿下逆贼！就地——正法！”
“遵命——！！！”
数十名玄甲卫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处，血花西溅！
“啊——！”
“陛下饶命！”
“萧珩！你不得好死——！”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咒骂声、利刃斩断骨肉的闷响声…瞬间充斥了整个金銮殿！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汇聚成一道道刺目的溪流，缓缓流向御阶！
文武百官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不少人当场呕吐起来，更有甚者首接吓晕过去！赵煜瘫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瞬间身首异处，看着那喷溅到御阶上的温热鲜血…他浑身抖如筛糠，裆下一片湿热！
萧珩拄着手杖，面无表情地站在血泊之中。冰冷的血点溅落在他玄色的蟒袍下摆，如同暗夜中绽放的点点红梅。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看”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血腥盛宴，又仿佛在透过这片血色，望向凤仪宫的方向。
他失去了色彩，感受不到温度，闻不到这浓郁的血腥，尝不到恐惧的味道…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到极致的死亡气息和权力被彻底践踏的绝望哀鸣，却如同最清晰的烙印，通过那蛊毒脉络的搏动，狠狠地刻印在他冰冷的心底。
这，就是触犯他逆鳞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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