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的风,带着陈腐的霉味和刺骨的阴寒,呜咽着灌进破败的窗棂。冷宫“静思苑”内,一地狼藉,唯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案几上跳跃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苏晚苍白如纸的脸。
她曾是宠冠六宫的晚妃,此刻却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宫装,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刻骨的怨毒。
“吱呀——”
沉重的宫门被推开,刺耳的声音划破死寂。一阵浓郁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风先涌了进来。
“哟,晚妃妹妹,这地方可还住得惯?”一个娇媚却淬着毒的声音响起。身着繁复华丽贵妃宫装的柳如烟,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入。她妆容精致,眉梢眼角尽是得志的张扬与毫不掩饰的恶毒,像一朵淬了剧毒的曼陀罗。
苏晚没有抬头,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柳如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中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陛下待你那般好,你竟敢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陛下龙体?还与敌国暗通款曲?啧啧,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她俯下身,用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恶意地抬起苏晚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瞧瞧这张脸,多美啊,可惜,很快就要烂在这冷宫里了。”
苏晚被迫仰着头,眼中恨意翻涌,声音嘶哑却清晰:“柳如烟!你我心知肚明,那些罪证……都是你一手炮制!巫蛊娃娃是你让人埋在我宫中的,那些所谓的‘通敌密信’也是你的手笔!你陷害我!”
“陷害?”柳如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咯咯娇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冷宫里回荡,格外渗人,“证据确凿,陛下亲审,铁证如山!晚妃,认命吧。要怪,就怪你不该挡本宫的路,不该得了不该得的恩宠!”她猛地甩开苏晚的脸,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指尖。
“陛下…陛下他…”苏晚眼中最后一丝微光,是对那个曾对她温言软语、许诺白首的帝王最后的不甘。
“陛下?”柳如烟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讽刺,“陛下金口玉言,赐你全尸,己是念在旧情格外开恩了。你以为他还会来看你?别做梦了!陛下此刻,正与本宫在御花园赏月呢。”
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苏晚的心,沉入了无底冰窟。那个男人,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的帝王赵煜,在她被构陷入狱时,甚至没有听她一句辩解,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查!” 然后,便任由柳如烟和陈皇后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皇后娘娘驾到——” 尖细的通报声再次响起。
一身明黄凤袍,头戴九尾凤冠的陈皇后,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惋惜,仿佛真的为苏晚痛心。
“晚妃妹妹,你…唉,何至于此啊。”陈皇后叹息着,声音温婉,看向苏晚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件无用的垃圾,“陛下龙颜大怒,本宫…也为你求过情了。可证据确凿,祖宗法度不可违啊。”
虚伪!苏晚在心中呐喊。就是这个看似仁慈宽厚的皇后,默许甚至推动了柳如烟的行动!是她,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清除着所有可能威胁后位的妃嫔!
“时辰到了。”一个面容刻板的老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小巧的白玉酒壶和一只同色酒杯。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鸩酒。
柳如烟眼中闪过兴奋和残忍的快意。陈皇后则微微侧过身,用手帕掩了掩口鼻,仿佛不忍再看。
老太监将托盘放在苏晚面前的破木桌上,声音平板无波:“晚妃苏氏,接旨:罪妇苏晚,行巫蛊厌胜,通敌叛国,罪无可赦。念其曾侍奉君前,赐鸩酒一杯,留其全尸。钦此。”
没有挣扎,没有哭喊。苏晚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挣扎是徒劳的。她看着那杯酒,仿佛看到了自己短暂一生所有的天真、痴恋、信任是如何被这吃人的地方碾碎成齑粉。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冰凉,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握住了那冰冷的酒杯。
柳如烟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陈皇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苏晚抬起头,目光扫过柳如烟得意的脸,扫过陈皇后伪善的面容,最后,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那个薄情寡恩的帝王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洗刷的怨恨,一字一句,清晰地在死寂的冷宫中响起:
“柳如烟,陈清漪,赵煜……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苏晚今日饮下此酒,以魂为祭,以血为咒!若有来世,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剥皮拆骨,挫骨扬灰!让你们也尝尝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说完,她再无留恋,仰头,将那杯猩红滚烫的毒酒,一饮而尽!
剧痛瞬间从喉间蔓延至西肢百骸,仿佛五脏六腑都在被烈火焚烧、被利刃搅碎。她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沫。视线迅速模糊,耳边柳如烟刺耳的笑声和陈皇后假惺惺的叹息也渐渐远去……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只有那滔天的恨意,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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