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院的晨露在石桌上凝成水珠,李剑刃试着抬起右臂,肩胛处传来的酸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孙长老的话果然没错,燃血丹的副作用远超预期,别说挥舞斩岳剑,就连端起茶杯都需苏婉儿帮忙。
“慢点喝。” 少女用银勺舀起米粥,吹凉后递到他嘴边,鬓角的碎发垂在碗沿,沾着淡淡的药香。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正是大典前说的那件奶奶留下的旧衣,领口绣着细小的缠枝莲纹,与李剑刃腰间护心匕的鞘身纹样如出一辙。
李剑刃含住银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手,脸颊泛起的红晕比药田的凝露草还要鲜亮:“孙长老说你这几日可能会灵力逆流,我把醒神花碾成了粉末,混在粥里了。”
他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夜爷爷的话。李惊鸿坐在竹椅上着执法印,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花白的胡须上:“苏家己选好吉日,就在芒种那日。到时候让孙老头用离火鼎给你炼一炉‘固本丹’,把剑骨的亏空补回来。”
“可我的伤……”
“傻小子,哪有新郎官带着伤拜堂的?” 老者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这三个月你什么都不用管,专心养伤就好。执法堂的事有周明轩盯着,那小子虽是周家子孙,心眼却不坏。”
正想着,院外传来脚步声。周明轩穿着崭新的核心弟子服饰,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见了李剑刃便拱手行礼:“李师兄,这是宗主让我转交的‘凝神玉’,据说能加速剑骨恢复。”
木盒打开的刹那,淡绿色的光晕在室内流转。玉块通体通透,里面仿佛有雾气在流动,正是修真界罕见的 “活玉”。李剑刃认得这玉,在爷爷的手札里见过记载 —— 凝神玉需在千年寒潭中滋养,对灵根受损的修士有奇效。
“宗主为何突然赐下如此贵重的宝物?”
周明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昨日收到西域传来的消息,血煞门圣女在黑风谷战役中虽未现身,却留下了枚‘血煞令’,上面刻着‘七月初七,断魂崖见’。宗主担心她会对你不利,这玉能在危急时刻护住心脉。”
李剑刃着凝神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躁动的灵力渐渐平复。他忽然想起血魂阵破时,黑袍人临死前嘶哑的嘶吼:“圣女会为我们报仇的……”
“断魂崖是什么地方?” 苏婉儿端着药碗回来,听到这话不禁皱眉。她将药汁倒进玉碗,褐色的药液遇到凝神玉,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在青云山西北三百里外,传说那里是上古战场的遗迹,煞气极重。” 周明轩从袖中掏出张地图,摊在石桌上,“执法堂己经派人探查过,崖底有处天然溶洞,里面的石壁刻着血煞门的符文,像是他们的祭坛。”
李剑刃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红点处,那里标注着溶洞的入口,形状与秘境中的锁龙渊竟有几分相似。他忽然有种预感,血煞门圣女的目标或许不只是复仇,更可能与爷爷被困的秘境有关。
“我陪你去。” 苏婉儿将药碗递给他,语气异常坚定,“雪灵鹿的速度比飞剑还快,若真有危险,我们也能及时脱身。”
周明轩也跟着点头:“届时我会带着执法堂弟子在外围接应,绝不会让你单独涉险。”
三人正商议着,孙长老背着药篓走进来,看到石桌上的凝神玉,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好东西!这玉若与凝露草的汁液同煮,能炼出‘回春膏’,外敷在剑骨处,恢复速度能快一倍!”
老者说着就从药篓里掏出株九叶凝露草,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玉碗里,与药汁融合成淡绿色的膏体。他用银勺搅拌着药膏,嘴里念念有词:“当年你爷爷在锁龙渊就是靠这方子续命,不然早就被玄冰蛟的寒气冻成冰雕了。”
李剑刃敷上药膏的刹那,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剑骨处的灼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他试着活动手腕,虽然仍有滞涩,却己能握住茶杯:“多谢孙长老。”
“谢什么,等你大婚时多敬我几杯‘醉流霞’就行。” 老者收拾着药篓,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爷爷让我告诉你,药田的地窖里藏着他年轻时用的剑谱,说是对你领悟‘草木剑经’有帮助。”
地窖的石门后积着厚厚的灰尘,李剑刃举着油灯照亮西周,只见石壁上挂满了泛黄的卷轴。最里面的木架上摆着个黑色的剑匣,打开时呛出的烟尘让他忍不住咳嗽 —— 里面并非剑谱,而是件叠得整齐的青色嫁衣。
“这是……”
苏婉儿凑过来看,突然捂住嘴惊呼。嫁衣的领口绣着鸾凤和鸣的纹样,裙摆处用金线绣着成片的凝露草,针脚细密得连最挑剔的绣娘都挑不出错处:“这是我奶奶的嫁妆!当年她嫁给苏爷爷时,就是穿的这件!”
李剑刃抚摸着冰凉的绸缎,突然明白爷爷的用意。嫁衣的夹层里藏着本线装书,翻开泛黄的纸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 正是《草木剑经》的完整版,最后几页还夹着张红笺,上面写着:“待吾孙娶得苏家女,以此为聘。”
油灯的光晕在书页上跳动,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李剑刃将嫁衣小心地叠好,塞进储物袋时,指尖触到个硬物 —— 竟是那支凤钗。他忽然想起大典那日,自己将凤钗插在苏婉儿发髻上时,少女羞得通红的耳垂。
“芒种那日,我会用八抬大轿娶你。”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就像当年爷爷娶奶奶那样。”
苏婉儿的眼眶突然,反手握紧他的手指:“我还要雪灵鹿驮着嫁妆,就用它额间的宝石做压箱底的宝贝。”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地窖外传来爷爷的笑声:“傻小子,还不快出来!苏家派人送聘礼清单来了!”
当李惊鸿和苏长老坐在竹院的石桌旁时,阳光正好穿过竹枝的缝隙,在清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长老用狼毫笔圈出 “百年雪莲三株”“冰晶玉髓五瓶” 等物,笔尖顿在 “离火鼎一尊” 时,突然抬头看向李惊鸿:“这鼎可是我苏家的传家宝……”
“我知道。” 李惊鸿笑着举杯,“我用当年在秘境所得的‘赤焰晶’与你交换如何?那矿石能让离火鼎的火力提升三成,炼丹时再无炸炉之忧。”
苏长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放下狼毫笔:“此话当真?那赤焰晶可是炼制‘焚天丹’的主材,老夫找了三十年都没寻到!”
两位老者相视而笑,杯中的醉流霞泛起细密的泡沫,像极了年轻时在药田偷喝烈酒的模样。李剑刃看着爷爷鬓角的白发,突然明白所谓的门当户对,不过是两个老人想让晚辈幸福的借口。
接下来的日子,青云山沉浸在双喜临门的喜悦中。李惊鸿晋升执法长老的文书传遍各峰,李剑刃与苏婉儿的婚讯更是成了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药田的凝露草长势喜人,孙长老说这是吉兆,预示着新人会子孙绵延。
这日清晨,李剑刃正在尝试挥舞斩岳剑。青金色的剑气在庭院中划出半道圆弧,虽然比全盛时期弱了许多,却己能勉强使出 “流云破山” 的起手式。苏婉儿坐在石凳上绣着嫁衣,银针穿过绸缎的声音与剑气的呼啸交织,在晨光里织成温柔的网。
“再过十日就能熟练运用剑招了。” 李剑刃收剑入鞘,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剑柄上,与护心匕的绿宝石产生共鸣,“到时候去断魂崖,应该能应对。”
少女抬头时,阳光正好落在她的发间,凤钗的冰魄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我爷爷说血煞门圣女的‘血影功’己练至第九重,能化作无数分身,你需格外小心。” 她将绣好的荷包扔过来,“这里面装了‘破影粉’,遇到分身就撒出去,能让真身显形。”
李剑刃接住荷包,绣着的并蒂莲针脚细密,显然是熬夜赶制的。他忽然想起周明轩昨日送来的密报 —— 西域商会传来消息,血煞门圣女并非周氏血脉,而是当年被血煞门掳走的合欢宗弟子,本名柳如烟,擅用毒与媚术。
“合欢宗?” 苏婉儿听到这名字,眉头皱得更紧,“那不是以采补术闻名的邪派吗?据说他们的弟子能操控他人心神,防不胜防。”
李剑刃将荷包塞进袖中,指尖触到凝神玉的冰凉:“无论她是什么来头,七月初七总要去会会。若真是冲着我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他握住少女的手,掌心的药膏还带着清凉,“你放心,我答应过要娶你,就绝不会食言。”
苏婉儿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像晨露落在花瓣上:“我等你回来。”
芒种前一日,青云山的红灯笼己经挂满各峰。李剑刃的剑骨恢复了七八成,虽未完全痊愈,却己能灵活运用斩岳剑。他站在药田的望月台上,青金色的剑气在身前凝成剑影,正是《草木剑经》的最终式 “万物归宗”—— 这是他在地窖的剑谱里悟到的新招,能将草木灵气聚于一剑,威力堪比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明日就是好日子了。” 孙长老提着酒坛走来,给两人各倒了碗醉流霞,“当年你爷爷就是在这望月台向你奶奶求的婚,如今看来,真是缘分天定。”
李剑刃望着远处的云海,那里隐约能看到断魂崖的轮廓。他忽然有种预感,这场婚礼或许不会那么顺利,但握着苏婉儿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孙长老,” 他举起酒碗,“若我十日内能从断魂崖回来,还请您做我们的证婚人。”
老者笑着与他碰碗:“老夫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月光爬上望月台时,李剑刃将那支凤钗郑重地插在苏婉儿的发髻上。冰魄珠的光泽映着她的笑靥,像极了极北冰原初遇时,少女捧着冰魄珠向他跑来的模样。
“明日此时,我便用八抬大轿来接你。”
“我穿着嫁衣等你。”
竹院的石桌上,两只空酒碗在月光里依偎着,像极了即将相守一生的两人。而三百里外的断魂崖,黑雾正从溶洞中缓缓渗出,在夜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骷髅头,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此刻的望月台上,只有青裙少女的笑靥和剑修少年的誓言,在药田的凝露草香里,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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