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破旧布鞋在泥泞湿滑的山道上猛地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扑倒!冰冷的泥水溅了他一脸。身后,内门弟子愤怒的呵斥声如同附骨之疽,越来越近,裹挟着森然的剑气破空声:
“小贼休走!”
“胆敢偷练魔功,罪该万死!”
“束手就擒!”
少年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肺叶火烧火燎地疼。死亡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但他不敢停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向前狂奔!
“快!就在前面十丈!注意脚下第七块石板,有雷纹!” 陈琛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林修猛地刹住脚步,雨水模糊了视线。他胡乱抹了把脸,在昏暗中焦急地辨认着地面。泥泞中,一块被青苔半掩的古老石板隐约可见——上面确实镌刻着繁复而古朴的雷霆纹路!就是它!
没有丝毫犹豫,林修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踏在那块雷纹石板之上!
“轰隆——!!!”
仿佛踩中了沉睡巨龙的逆鳞!整座山谷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天空,浓密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裂,无数道粗如水桶、刺目欲盲的银色雷龙撕裂黑暗,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精准无比地劈落下来!它们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在林修身前三尺之地,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噼啪作响、散发着恐怖高温与毁灭气息的雷霆光网!电弧跳跃,将周围的空间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啊!!”
“小心!!”
“是护山古阵?!怎么可能?!”
身后传来内门弟子惊恐万分的尖叫和狼狈闪避的破风声。林修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瞥,只见那三名气势汹汹的追兵,此刻被狂暴的雷光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地连连后退,方才结成的凌厉剑阵早己溃不成军。其中一人被一道逸散的雷光擦中手臂,顿时焦黑一片,发出痛苦的闷哼。
“这阵法……怎么会……” 林修看着眼前这守护自己的恐怖雷网,心中震撼莫名,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着紧贴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他母亲临终前塞给他、嘱咐他死也不能离身的那枚温润玉佩。此刻,那枚玉佩竟在微微发烫,仿佛与这狂暴的雷霆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热流顺着胸口蔓延开来。
陈琛的意识体在虚空中剧烈波动,瞬间凝出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他的目光穿透空间,死死锁定了林修胸口的玉佩,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异:“这玉佩!它的气息……竟与这古阵同源共振!孩子,这绝非偶然,它很可能是解开你身世之谜、甚至你特殊体质的关键钥匙!”
然而,异变陡生!
陈琛话音未落,脚下的大地再次传来更加剧烈的震颤!那守护林修的雷霆光网,其耀眼的银白色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粘稠、邪恶的暗红色所浸染!这红光如同活物般蔓延,瞬间将整片山谷笼罩在一片诡异、令人窒息的暗紫色光晕之中!空气变得粘稠,充满了硫磺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呃啊——!” 林修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他感觉有无数双冰冷、滑腻的无形之手,狠狠探入他的西肢百骸,疯狂撕扯着他的经脉!更可怕的是,丹田内好不容易凝聚的那股灰黑色暗灵气,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冷水,不受控制地剧烈沸腾、冲撞起来,几乎要破体而出!
“糟了!是魔煞之气!这古阵的核心被魔煞污染,此刻彻底暴走了!” 陈琛的虚影脸色剧变,瞬间变得几乎透明,他毫不犹豫地将一缕精纯无比、闪烁着淡蓝色数据流光的系统本源能量,强行注入林修体内,“快!运转《引幽诀》!用你的暗灵气在体表构建护盾!守住心神!”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修的意志,他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拼命按照脑海中那神秘功法的路线,引导着体内狂暴的暗灵气。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当林修那带着灰黑色泽的暗灵气,在他体表艰难地凝聚出一层薄薄的能量护盾,触碰到空气中弥漫的、充满侵蚀性的暗紫色魔煞之气时,两者接触的瞬间——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冷的寒潭!剧烈的反应爆发开来!林修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清晰地“看到”,自己那灰黑色的灵气护盾内部,竟浮现出无数道细如发丝、却璀璨夺目、蕴含着难以言喻神圣气息的金色光芒!这些金芒如同活物般在灰黑灵气中游走、穿梭,所过之处,那粘稠邪恶的暗紫色魔煞之气,竟如同冰雪遇骄阳,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融、退散!被金芒净化过的区域,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一丝!
“这是……净化?!” 陈琛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但随即又转为极度的凝重,“是净化之力!你的暗灵气蕴含本源净化属性!但这力量太微弱,也太不稳定了!就像风中残烛!必须立刻找到阵眼核心!否则你撑不过十息!”
无需陈琛催促,林修胸口的玉佩骤然变得滚烫无比,仿佛要灼穿他的皮肤!一股强烈的牵引力,如同无形的丝线,拉扯着他望向雷网与血光交织的阵法核心深处!那里,矗立着一座半埋于泥土、布满裂痕的残破石碑!
林修强忍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魔煞侵蚀的冰冷,跌跌撞撞地冲向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古老沧桑、如同蝌蚪般游动的篆文——这些文字的形状,竟与他脑海中那《引幽诀》功法浮现时出现的符号,如出一辙!
当林修沾满泥泞和汗水的手掌,颤抖着贴上冰冷石碑的瞬间——
嗡!
仿佛打开了尘封千年的记忆闸门!一股浩瀚、悲壮、带着无尽沧桑的记忆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千年前,一位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模糊却气势如渊的修士,傲立于这山谷之巅。他周身环绕着与林修同源的、却强大浩瀚千百倍的灰黑色灵气,灵气中同样流淌着丝丝缕缕璀璨的金芒!他脚下,是翻涌咆哮、试图冲破大地的滔天魔煞!修士仰天长啸,声震九霄:“以吾身为祭!暗灵为引!镇魔于此!” 随即,他整个身躯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融入大地,布下了这座惊天动地的古阵!而记忆的最后一幕,清晰地定格在阵眼深处——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封印着半颗如同黑色钻石般、不断搏动、散发出无穷邪恶与诱惑的——魔煞核心!
“原来……这就是暗灵体……这就是我的宿命……” 海量的信息冲击让林修头痛欲裂,却也瞬间明悟了一切。他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眼中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决然火焰,他对着虚空(实则是陈琛的方向)嘶吼道:“陈前辈!我要毁了它!毁了这半颗魔煞核心!绝不能让魔煞彻底污染灵脉!”
“不可!万万不可!” 陈琛的虚影急得几乎要彻底溃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那核心被上古修士以生命为代价才封印半颗!其蕴含的魔煞之力超乎想象!一旦强行摧毁,核心爆炸的瞬间,积累千年的魔煞将如同决堤洪流,瞬间冲垮所有封印!整个青霄宗,方圆百里,将在顷刻间化为魔域!亿万生灵涂炭!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找到调和封印或者安全转移核心的方法……”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琛最坏的预言,一声比之前阵法启动时恐怖百倍的轰鸣,撕裂了雨幕,从青霄宗主峰方向传来!
林修和陈琛同时骇然望去!
只见青霄宗上空,一道粘稠如墨、首径足有数十丈的恐怖黑色光柱,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如同地狱之矛,狠狠刺穿了苍穹!青霄宗赖以生存、传承千年的护山大阵,那层曾经流光溢彩、坚不可摧的光罩,此刻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黑色光柱的冲击下,发出令人心碎的“咔嚓”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下一刻,光罩片片崩碎,化作漫天飞舞的能量碎片,如同下了一场凄美的光雨,旋即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陈琛的系统界面瞬间被刺目的血红色警报淹没:
【警报!警报!灵脉黑化进度:98%!不可逆临界点突破!】
【检测到宗主生命体征异常!灵识波动被高强度魔煞污染覆盖!确认己被深度侵蚀!】
【世界线危机:黑煞之潮提前爆发!重复!黑煞之潮提前爆发!】
林修呆呆地望着主峰方向升腾起的、如同巨兽吐息般的滚滚黑烟。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温暖画面,却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涌上心头:是杂役房那位总在他饿得头晕眼花时,偷偷塞给他半块硬饼子、佝偻着背的刘长老;是伙房里那个嗓门很大、却总在打饭时故意给他多盛半勺菜、手指粗糙的王大娘…… 那些微小的善意,是他在这冰冷宗门里仅有的暖色。
没有时间了!一丝犹豫都没有了!
“这条命……本就是母亲用命换来的!今天,就算死,我也要为宗门,为那些对我好的人,争这一线生机!” 林修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决绝取代。他猛地将胸口那枚滚烫的玉佩扯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在残破石碑的中心阵眼之上!同时,他丹田内所有刚刚凝聚、蕴含着丝丝金芒的灰黑色暗灵气,毫无保留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地注入玉佩,再通过玉佩,灌入石碑,涌向那被封印的魔煞核心!
“给我——破!!!” 少年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咆哮!
轰——!!!
石碑无法承受这内外交加的恐怖力量,轰然炸裂!碎石如同炮弹般西射!与此同时,一股令人灵魂战栗、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极致邪恶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破土而出!
半颗魔煞核心!
它悬浮在半空,只有拳头大小,却像一颗微缩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核心并非光滑,其表面如同沸腾的黑色沼泽,无数张扭曲、痛苦、狰狞的人脸虚影在其中沉浮、哀嚎、挣扎,散发出足以让常人瞬间疯狂的腐臭与绝望!
林修那带着微弱金芒的暗灵气洪流,毫无花哨地撞上了这半颗魔煞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光与暗,净化与污染,生与死,在这方寸之地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拉锯与湮灭!
林修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被抽离了。他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旋涡,正在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拖拽,向着永恒的深渊沉沦。肉身的存在感在飞速消失,五感尽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下坠感……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消散的最后一刻。
一个陌生、古老、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疲惫的声音,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悠悠地、清晰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暗影的眷顾者,净化的传承者…… 千山魂哭,万灵泣血…… 这苍生倾覆之重,这亘古长夜之暗…… 汝,可愿一肩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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