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灯光璀璨。
这是这个城市里，平常的一个晚上，也是马辉最稀疏平常的一天。
司机送他到楼下，他习惯性的抬头，却发现自己家的灯居然亮着。
他愣了一会。
司机看见他没动，堆着笑问：“马总，是忘记什么了吗？”
马辉晃了一下，抬头看向自己家中的方向：“没事，只是看见家里的灯亮着。”
司机连忙问：“马总，要不要陪你上去？需要报警吗？”
马辉摇头：“可能是阿姨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没事，你下班吧。”他拎着自己的公文包，挥着手，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他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变换，脑子飞速运转，阿姨己经干了很多年了，不会这么粗心。但是客厅的灯，却是全开着。
他下了电梯，换鞋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些凌乱感，似乎有人从这里走过。
这个小区，是标准的一梯一户。所以，邻居是不会有机会来他家门口的。
他脱下脚上的皮鞋，从鞋柜的侧面的高柜子里，拿出高尔夫球杆。
他摁着密码，叮的一声，在走廊里，声音很大。
门打开，他听见了女孩的声音：“森林的树梢在夕阳照耀之下，微微的颤动着，
这是即将告别的夏日阳光，在森林中留下的最后之吻”
“是谁在那？”他喉咙发紧，右手举起高尔夫球杆，随时准备攻击。
白色的沙发上，躺着一个长发少女。
她留着黑色的披肩发，齐刘海下，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盯着他。
女孩俯身躺在沙发上，胳膊下还垫着一个抱枕，撑住她的胳膊，手上拿着一本书.
她抬眼看着马辉，语气娇憨：“爸爸，你可算回来了。”
马辉皱眉。
女孩坐起来，合上手里的书，语气轻快：“爸爸还有情调哦！还在枕边放海涅的诗集。”
马辉嘴里跟着呢喃：“爸爸？”
女孩闪着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马辉，语气失落：“爸爸认不出来我了吗？我是小米呀？爸爸忘记我了吗？”
马辉感觉后背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米？小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小米歪着头，无辜的说：“我摁密码进来的呀，是我的生日呀。”
马辉觉得脚下有点发软，他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荒谬感。他声音发抖：“我找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现在才突然出现呢？”
小米干脆的回答：“因为爸爸没有和妈妈取得联络呀。爸爸是没有良心的那个男的。”
马辉声音发抖：“你妈妈也平安无事吗？”
小米瘪着嘴：“没事啊，她一首和她的情人住在一起，那个家伙真的很讨厌。”
马辉的目光，在少女的脸上，仔细的，认真的端详。
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还有她的脸。
他没有说话。
空气好似凝滞了。
小米疑惑的看着马辉，尴尬的问：“爸爸，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马辉声音哽咽，“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大家都说你己经死了。我，我怎么也不相信的。”
小米笑着说：“当然了，因为我还活着呀。”
马辉看着小米，眼睛都不眨。
小米笑着问：“爸爸，我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吗？我不想回美国。”
马辉如梦初醒，磕巴的回应：“可以，当然可以。”
小米开心的跳起来：“太好了，谢谢爸爸，那我要给妈妈发封邮件。”小米蹦蹦跳跳的去找电脑了。
发完邮件，小米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在看刚才的诗集。
门轻轻推开，又被关上了。
小米好奇的打开门，伸出头：“爸爸，你要去哪里呀？”
马辉回头，手里抱着枕头，有些不好意思：“不，我想，我想到客厅的沙发上。”
小米疑惑的问：“爸爸，你会从床上掉下来吗？睡相那么坏吗？”
马辉有些尴尬，挠着头：“你，可是，你这么大了，你这么大的女孩和爸爸睡在一起，不太好吧。”
小米撑起身体，也拿起床上的枕头：“爸爸，谁让你的房子只有一个卧室啦。再说，我以前不都是和爸爸睡在一起吗？”
马辉似乎也回想起过去：“可是，那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小米光着脚，跑过去拽着马辉，推着马辉往卧室里走，“如果我八岁就回来了，是不是就可以和爸爸一起睡了？”
小米躺在马辉身边，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爸爸，你就把我当作，仍然是八岁，好不好？”
马辉看着他的女儿，问：“然后呢？”
小米掰着手数：“我要和爸爸去游乐场，还要吃冰淇淋。”
马辉看着小米，语气充满了回忆，声音越来越低：“这一定是一场梦，等早上醒来后……”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俩都知道，他在害怕，这是一场梦。
小米笑眯眯的说：“早上醒来之后，我会跟爸爸说早安的，每一天都要和爸爸说。”
她枕在爸爸的臂膀里，感慨：“有爸爸的感觉，真好。”
她躺在爸爸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小米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
只见，马辉己经穿好了西装，正在厨房给她煎蛋。
看见她起来了，他将煎好的蛋放在盘子里，嘱咐着：”你先睡一会，爸爸要去上班了。你睡好了，想去哪里叫司机送你。司机会一首在楼下等你。爸爸只会煎蛋，你凑合吃，不好吃就叫外卖，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店。“
他拎起自己公文包，打着领带，继续说：“你有国内的手机吗？是不是不会用手机点餐？”
小米摇头：“我怕妈妈找我，没有带手机出来。”
马辉摇头，伸手揉了揉小米乱乱的头发，“我会让助理都安排好的，等她弄好了来接你，你可以在家收拾一下。中午爸爸领你去吃饭，顺便去给小米买个手机，好不好？”
小米站在门口，笑着点头：“好的，那我等爸爸来接我。”
马辉的眼泪一下子涌到眼中，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站在幼儿园门口，跟他说拜拜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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