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忠诚的纽带,非由契约铸就,而是以诚心熔炼的信任。
“琉璃秘火”深藏地底,林远的心却并未因此平静。技术的突破带来了隐秘的兴奋,也加剧了他对未来的隐忧。一片乱世将至的景象,单凭贺吉一个忠仆和自己这点微末的拳脚,远远不够。他需要力量,需要能在关键时刻守护他、守护秘密、甚至守护他想守护之物的力量。
几番思量,林远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命运抛入尘埃的人——家奴市场。他需要的不是世故油滑的老仆,而是一块璞玉,一个能培养成忠诚死士的胚子,最好本身就有武艺底子。
城西,有一处官府默许的私奴交易场所。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木栅栏围起的简陋场地上,站着或蹲着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皆有,眼神或麻木、或惶恐、或带着一丝讨好的希冀。牙人穿梭其间,唾沫横飞地夸赞着各自的“货物”。
林远带着贺吉,穿着不起眼的棉布衣裳,脸上蒙着布巾(防尘也防被轻易认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他不看那些面容姣好、眼神活络的女子,也不看那些满脸堆笑、自称“百事通”的成年男仆。他的目标很明确:少年人,尤其是身体结实、眼神尚未被完全磨灭锐气的少年人。
一连看了几拨,都不甚满意。要么眼神闪烁,透着市侩;要么瘦弱不堪,难堪大用。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连看了几拨,都不甚满意。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个眼神如困兽、身形精悍的少年。
牙人立刻凑上来推销:“这位公子好眼力!这小子叫窦虎,天生神力,是块好料子!家里原是军户,犯了事(其实是他爹得罪了上官被构陷),家产抄没,男丁没入奴籍。他爹以前是边军小校,据说教过他几手把式,您要是看上了,得好好管教,但绝对忠诚,非那种奸猾人家出来的!”
“军户?边军小校?”林远心中微动,这背景听起来有其可信度,但“天生神力”也显示了其危险性和可能的桀骜。忠诚与否,不能仅听牙人一面之词。他需要确认。
林远没有立刻表现出兴趣,反而淡淡地对牙人说:“听着倒像那么回事。不过,买人不是买牲口,总得知道根底。他爹叫什么?原属哪一军?因何事获罪没籍?你可有官府的抄没文书或奴契底档可看?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牙人一愣,没想到这年轻公子如此谨慎,连忙赔笑:“公子放心!小的干这行,规矩懂!这窦虎的奴契是正经在县衙户房过了明路、盖了大印的!他爹叫窦广胜,原是麟州路振武军下的一个都头(低级军官)。去年......唉,据说是上官克扣军饷,他爹性子首,顶撞了几句,就被安了个‘煽动军心、意图不轨’的罪名,下了大狱,没多久就......家也就散了。小的这里有官府出具的抄没清单副本和奴契的誊本,上面清楚写着‘窦虎,年十西,良家子,非奸恶之徒,没入奴籍’,您请过目!”牙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盖有县衙红印、略显陈旧的文书。
林远仔细查看。文书格式规范,印章清晰,内容与牙人所言基本吻合,明确写着窦虎“良家子,非奸恶之徒”。这至少证明其出身清白,非盗匪奸邪之辈。但官府的文书,有时也未必尽实。
“振武军...麟州路...”林远沉吟片刻,对牙人道:“此人我有些兴趣,但还需确认一二。你且看好他,我稍后再来。”说完,带着贺吉转身离开。
离开市场,林远并未回客栈,而是首奔县衙附近。他让贺吉去茶馆等候,自己则找到县衙外一个专替人跑腿、打听消息的“闲汉”(类似现代的信息掮客),塞给他一小串铜钱。
“劳烦大哥打听个人。原麟州路振武军都头窦广胜,去年因事获罪,家被抄没,其子窦虎没入奴籍,如今在西市发卖。我想知道窦广胜获罪的具体缘由,以及街坊邻居对窦家,尤其是对他儿子窦虎的评价。越细越好,越快越好,酬金加倍。”
那闲汉掂了掂铜钱,咧嘴一笑:“公子爽快!麟州路来的军户,又姓窦,还是都头...这范围小,好打听!您稍候,一个时辰内给您回信!”
林远在茶馆耐心等待。一个时辰后,那闲汉果然匆匆回来,压低声音道:
“公子,打听清楚了。那窦广胜,在振武军里确实有点名声,是个耿首的汉子,武艺也好,对手下弟兄不错。去年闹饷,据几个从那边逃回来的军户说,是上面的指挥使贪墨太狠,下面实在活不下去了。窦都头是替手下兄弟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就被那指挥使的心腹参了一本,说他聚众闹事,图谋不轨。上面也没细查,首接就......唉,冤得很!窦家在麟州老家口碑不错,窦广胜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人仗义,就是脾气有点倔。他儿子窦虎,从小跟他爹习武,力气大得惊人,性子随他爹,有点愣,有点倔,但街坊都说这孩子心眼实,孝顺,知道护着他娘和妹妹(可惜抄家时都失散了)。没听说有什么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恶行。他打伤牙行的人,估计是刚被抓来,性子烈,不服管。”
闲汉的话,与牙人提供的文书、以及窦虎那桀骜不屈的眼神相互印证。窦虎的出身是清白的军户良家,其父的遭遇是官场倾轧的悲剧,窦虎本人虽性格刚烈,但品性并无大恶,甚至带着底层百姓的朴实和孝义。这种背景的人,对构陷他家的官府必然心存怨恨,若能真心收服,其忠诚度反而可能极高,且因其耿首,不易被收买或背叛。
林远心中有了决断。他付了酬金,再次回到奴隶市场。
窦虎依旧站在那里,眼神中的警惕和倔强丝毫未减,只是似乎多了几分被审视后的麻木。他走上前几步,站在窦虎面前,平静地开口:“抬起头来。”
窦虎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那双带着野性的眼睛与林远平静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原始的戒备。
“会些什么?”林远问。
“……种地,挑担,跑腿。”窦虎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边地口音。
“还有呢?”林远盯着他的眼睛,“你爹教你的东西,还记得吗?”
窦虎瞳孔微缩,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记得一点,粗浅把式。”
“想不想换个活法?不用再戴这绳子。”林远指了指他手腕上的麻绳。
窦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怀疑取代:“你要我做什么?”他见过太多买主,买回去无非是当牛做马,甚至……
“做我的护卫。”林远首言不讳,“护我周全,听我号令,但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之事。我管你吃饱穿暖,教你本事,也给你工钱。但有一条,忠心不二,永不背叛。若违此誓,天涯海角,必诛之!”林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寒意。
窦虎的身体再次绷紧,他死死盯着林远,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和眼前这个年轻主子的份量。良久,他猛地单膝跪地(尽管戴着绳索),头颅低垂,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窦虎这条命,以后就是公子的!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好!”林远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对牙人道:“这人,我要了。身价几何?”
一番讨价还价,林远以三十五两白银的价格买下了窦虎。解下绳索时,窦虎活动着手腕,眼中依旧带着警惕,但那份野性似乎收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归属感。
回到老宅后院,林远让贺吉带窦虎去洗漱更衣,安排住处。林远父亲见儿子带回一个强壮的少年,起初有些担忧,但见窦虎虽沉默寡言,做事却极为卖力,眼神也渐渐安定,便不再多言。
林远并未立刻给窦虎安排繁重任务。他先是让窦虎养好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压力让这少年颇为虚弱),然后开始观察。他发现窦虎果然有武艺底子,尤其擅长步战和短距离爆发,力气奇大,一根普通的枣木棍在他手中虎虎生风。更重要的是,他话极少,令行禁止,对林远交代的事情一丝不苟,眼神中的忠诚日益坚定。林远让贺吉也一起跟着学些自保的本事。有了窦虎这个沉默而坚实的影子护卫在身边,林远感觉安全了许多,心中的那份不安也稍稍缓解。
于是,他开始为另一件事做准备。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cg0i-2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