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霜寒星芒
嗡——
那根树枝刺来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其裹挟的破空声却尖锐得像是裂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精准无比地点向叶超左臂臂骨缝隙所在！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再次引爆！比寒潭之水浸透骨髓的冰冷锐痛更加狂暴、更加具有穿透性，仿佛要将那刚刚在极致痛苦中凝练出的内敛锋芒彻底撕碎、搅烂！
“呃啊——！”
叶超的身体瞬间绷首如弓，喉间爆出压抑不住的嘶吼。浸泡在刺骨潭水中的半边躯体猛地痉挛，激起一圈惨白的水花。他眼前发黑，所有意志都几乎被这股新增的、如同钝锉刮骨的剧痛冲垮。
手臂上！
臂骨深处！那一点微弱却倔强的冰蓝色星芒！
就在树枝触及皮肉的刹那，那星芒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骤然爆发出更刺眼的光亮！一股沛莫能御的冰冷力量如同被惊醒的寒潭蛟龙，自那骨隙核心狂涌而出！
滋啦……咔……
极其微弱的、仿佛薄冰碎裂又似金属刮擦的声音从叶超左臂内部传来，微不可闻，却清晰地回荡在他被剧痛占据的听觉神经里。
侵入他臂骨的奇异锐气，那来自李师叔树枝上冰冷却蕴含“生机”的力量，与星芒爆发出的冰寒之力激烈碰撞、撕咬、融合！
这不再是单纯的毁灭！
更像是……一种蛮横至极的催化！一种在痛苦绝巅之上的精准“锻造”！
叶超涣散的瞳孔几乎要瞪裂。剧痛之下，一股更原始、更纯粹的桀骜从灵魂深处迸发，死死压制住本能的退缩。他不仅没有试图躲避或卸力，反而在无意识中绷紧了臂骨周围每一寸肌肉和经络，像是要主动将那冰蓝色的星芒和侵入的锐气一同锁死在骨隙之中！
手臂上爆发的异光刺得他泪水横流。恍惚间，妹妹叶小雨冻得发青的小脸在混乱的光影和剧痛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更加真实的触感取代——是妹妹曾经冰凉的小手用力塞到他掌心的、一块温热的、烤得焦糊的山芋！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几乎烫得他灵魂发颤……
“暖暖……小雨……” 破碎的哽咽被牙关死死咬住，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支撑他溺毙在痛苦之海中的，不仅是那臂骨深处冰冷的力量，更是那几乎被遗忘在风雪里的、仅存的暖意。
轰——！
就在冰蓝星芒的光亮达到顶点，仿佛要撑爆他臂骨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气流猛地从他左臂扩散开来！
呼——
潭面上，那层终年不散、带着死寂寒意的惨白水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诡异地向他身体周围盘旋、汇聚！靠近他左臂的水面，竟发出极轻微的“咔吧”声，一层薄得几乎透明的灰白色霜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结冻！潭水那原本无孔不入的、针扎般的刺骨寒意，在这一小片凝结的水域周围，竟似乎被那扩散的冰寒气流所排斥，变得…有些扭曲！
黑石之上，李师叔纹丝不动的身形终于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握着树枝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那点向叶超臂骨的树枝尖端，不知何时，也悄然覆盖上了一层晶莹的寒霜。他幽邃如深潭的眼底，倒映着叶超左臂异象和蔓延的薄冰，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碎的、如同星光般的涟漪微微一荡，随即又被深不可测的平静取代。
那目光缓缓抬起，穿透盘绕的寒雾和白霜，落在叶超因剧痛和某种奇异蜕变而剧烈扭曲、却依旧死死维持着某种站姿的脸上，似乎在评估、在确认什么。
冰冷的空气凝固了刹那。
就在叶超感觉自己快要被体内那股爆发又冻结的力量彻底撕裂冰封，精神如同绷紧至极限的琴弦即将崩断之际——
李师叔持树枝的手腕极轻微地一抖。
“咄！”
一声低喝，短促、冰冷，如同寒潭底部的冰棱撞击岩石！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钉入叶超混乱的神魂核心！
声音响起的刹那，那根覆盖薄霜的树枝上，一股远比之前注入时更加内敛、却更加精纯坚韧的锐利之气猛然爆发！不再是撕裂和碰撞，更像是一道引路的无形绳索！
叶超浑身剧震，臂骨深处那翻江倒海的冰寒乱流，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猛然攥住、归拢、压缩！
噗——
一口带着细碎冰晶血沫的淤血毫无征兆地从叶超口中喷出，溅在面前正在凝结的薄霜水面上，发出“嘶嘶”的灼烧声，瞬间被冻结成诡异的红色冰粒。
剧痛如潮水般褪去，留下一种前所未有的……空乏和冰冷！左臂里那躁动冲突的巨力消失了，那一点冰蓝色的星芒仿佛也耗尽了力气，重新蛰伏回骨隙深处，光芒微不可见，却比之前更加凝实，透着一股磨砺后的、令人心悸的深沉寒意。它与臂骨，似乎开始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融合。西周凝结的薄霜停止了扩散，水面的涟漪扭曲感也趋于平静，唯有那彻骨的潭水寒意重新包裹上来，提醒着他依旧身处炼狱。
身体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叶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沾着血冰的嘴角扯动着，望向黑石上那道青衣身影，喉咙里火烧火燎，半个字也吐不出。
李师叔正缓缓收回覆盖着薄霜的树枝。他看也没看叶超喷出的血沫和凝结的冰粒，深潭般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叶超脸上。那眼神冰冷依旧，却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绝对漠然，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他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沙……嗒……” 一声极轻微、不属于潭水或岩石的声音，突然从寒潭边缘，远处一片嶙峋黑岩的阴影后传来，像是湿滑的苔藓被踩踏，又像细石滚落。
声音细微到几乎被水雾吞噬，却在死寂的后山寒潭显得格外刺耳。
李师叔即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收回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来源的黑暗阴影，那份刚刚流露出的审视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亘古坚冰的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却令空气凝固的……讥诮？他握着树枝的手紧了紧，覆盖其上的冰霜无声剥落。
叶超心下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忍着全身骨缝里的空虚剧痛和寒意，也顺着李师叔的目光，死死盯向那片仿佛蛰伏着凶兽的浓重阴影。是谁？王师兄的人？还是这翠云峰后山里，其他的什么东西？
“山那边……” 一个颤抖的、微弱到如同呓语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那是被潭水冰寒和剧痛几乎磨灭的执念——那片残缺的、染着妹妹气息的蓝布条！这突如其来窥视者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刚刚经受淬炼、疲惫至极的心神。刚刚在体内找到一丝平衡的力量，仿佛又因为这紧张和未知的敌意而微微震颤起来，臂骨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般的嗡鸣。
李师叔的目光缓缓从阴影处收回，重新落在几乎站立不稳的叶超身上，那冰冷眼神深处，翻涌的漩涡似乎平复下来，重新归于深邃的寂静。薄霜剥落殆尽的树枝末端，轻轻点了一下脚下的黑石。一个短促、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音节，如同寒潭底部的冰块掷入死水，打破了死寂：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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