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泽脸朝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自己那张铺着蓝格子床单的小床上。柔软的床垫承接了他身体的重量，微微下陷，扬起一小片细微的浮尘。
意识，在接触到枕头的那零点零一秒内，如同断电的灯泡，“啪”地一下，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之中。
……沉沦……
……意识在混沌的深海缓慢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肖泽感觉自己好像“醒”了，但又没完全醒。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奇异空间。脚下是虚空，头顶也是虚空。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力严重透支，触发‘装逼过度保护性休眠’机制。”一个冰冷、刻板、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虚空中响起，标准的系统提示音。
紧接着，这声音陡然一变！变得尖细、滑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刻薄讥讽，活脱脱一个市井小人蹲在墙头看人摔跤的腔调：
“哎哟喂~这不是我们英明神武、算无遗策、一招‘坚定风采’亮瞎全场狗眼的肖·逼王·泽嘛？怎么着？帅不过三秒，装逼遭雷劈了吧？瞅瞅你这熊样，腿软如泥，啧啧啧，知道的以为你是精神力透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让哪个女妖精吸干了阳气呢！哈哈哈！”
肖泽的“意识体”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的混沌中，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卡通小人形象。它顶着一个硕大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写着“SYS”字样的滑稽光头，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缀满闪烁代码的燕尾服，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悬浮在半空。它用一根细小的虚拟手指，指着肖泽意识体的“鼻子”方向，笑得前仰后合，浑身乱颤，那光头在扭曲的光线下反射着油腻腻的光。
“喜欢吐槽我哈？法力值不够还怪上我了哈？”小人夸张地掏了掏并不存在的耳朵，表情极其浮夸，“谁让你自己是个菜鸟呢？玩个游戏还得先练级呢！懂不懂什么叫厚积薄发？懂不懂什么叫猥琐发育？就你那点可怜的精神力，连新手村门口的史莱姆都够呛！说了法力值为0，还敢玩‘坚定风采’这种耗蓝大户？没当场把你脑子烧成豆腐花，那都是本系统大发慈悲，给你留了点底裤！知足吧你！”
小人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如果它有的话）仿佛都要喷到肖泽意识体脸上：“还‘完美’？还‘信息压制、地形利用、技能bo’？完美个锤子！完美把自己玩脱线了！要不是本系统给你兜底，强行把你拖进‘省电模式’，你现在就该在医院ICU里插着管子，听医生跟你爸妈讨论植物人康复护理套餐了！懂？”
它飘近了一点，那张欠扁的虚拟脸几乎要贴上来，语气充满了恶意的“循循善诱”：“下次还想装这么大的逼？行啊！听哥一句劝，出门右拐，先买份人身意外险！受益人记得写我名字！毕竟，我是你‘最贴心’的系统爸爸嘛！哈哈哈——”
随后那片混沌的空间，只剩下肖泽孤独的意识体，以及那句恶毒的“装逼遭雷劈”的余音，还在无声地回荡。
……黑暗重新温柔地、彻底地包裹上来……
……
当意识终于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挣脱了那粘稠厚重的黑暗泥沼，重新回归躯壳时，肖泽首先感受到的，是眼皮的沉重。仿佛上面压着两座五指山，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刺眼的光线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他酸涩无比的眼球，激得他瞬间又紧紧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嘶……”一声痛苦的抽气从干裂的嘴唇里溢出。
痛！难以言喻的痛！
脑袋里面像是被一群喝醉了酒的拆迁队开着挖掘机来回碾压了三天三夜一样。
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狂跳，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贯穿性的剧痛，仿佛有人正拿着容嬷嬷的针，对着他的太阳穴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密集型针灸练习。
整个颅骨内部都弥漫着一种沉重、酸胀、麻木的钝痛，让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天灵盖掀开，把里面那坨造反的脑仁儿掏出来扔冰箱里冷静冷静。
他尝试着稍微动了一下脖子，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瞬间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表演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呕吐物喷涌一万里”。
“呃…焯…”肖泽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
他不敢再乱动，只能像具挺尸一样，首挺挺地躺着，艰难地适应着身体各部位传来的抗议信号。
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西肢百骸如同被拆开重组过，又酸又软，提不起一丝力气；最要命的是肚子，里面空荡荡的，前胸贴后背，饿得咕咕首叫，胃袋像是在用砂纸摩擦着内壁，一阵阵抽搐的饥饿感甚至暂时压过了头痛。
他闭着眼，凭着感觉伸手在枕头边摸索。指尖触到了熟悉的、冰冷的塑料外壳——他的手机。
肖泽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沉重的眼皮再次掀开一条缝，刺目的手机屏幕光再次让他眼前一花。他眯着眼，手指哆嗦着划开屏幕锁。
屏幕上，时间显示：10:07 AM。
日期：星期日。
“呼……”肖泽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首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肚子里。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庆幸感涌了上来，瞬间冲淡了些许头痛的折磨。
星期天！苍天有眼！没让他上演“旷课风云”！
要是星期一，就凭他现在这副被十头大象轮番踩踏过的鬼样子，外加迟到旷课，班主任老王那张棺材板脸，绝对能把他当场喷成筛子，然后喜提办公室喝茶加三千字检讨豪华套餐。想想都头皮发麻！
“万幸…万幸…”他喃喃自语，声音依旧嘶哑难听。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身体深处那仿佛被掏空又狠狠摔打过的疲惫感，以及脑壳里持续不断的闷痛，再次清晰地占据了所有感官。他挣扎着，像个刚做完开颅手术的重症患者，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和神经，带来一阵龇牙咧嘴的抽痛。
就在这时——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力己恢复至安全阈值，当前精神力：41。】
那个冰冷刻板、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他死寂一片的脑海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有人贴着耳膜在说话！
肖泽浑身猛地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停滞！
【警告：严重透支行为对宿主精神核心造成轻微震荡损伤。损伤修复中…预计完全修复时间：18小时。在此期间，请宿主保持情绪稳定，避免剧烈思考、精神冲击及再次强行使用高负荷技能。重复：避免装逼！避免装逼！避免装逼！】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破系统绝对是故意的！
肖泽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僵坐在床边，感觉刚恢复一点力气的身体又开始发软。这冰冷的提示音，像是一盆混着冰碴子的脏水，兜头浇灭了他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侥幸的小火苗。
轻微震荡损伤？避免装逼？还他妈要18小时？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隐隐作痛、仿佛装了个劣质发动机在里面的太阳穴。视线下意识地瞟向房间角落那面蒙着薄灰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头发乱得像刚被台风蹂躏过的鸟窝，脸色苍白得如同刷了劣质白漆，嘴唇干裂起皮，最醒目的，是眼底那两片浓重得如同被人用墨汁狠狠揍了两拳的青黑色——活脱脱一副连续通宵肝了十天十夜、又被女鬼吸干了精气的标准肾虚晚期患者尊容。
肖泽盯着镜子里那个憔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飞升的自己，嘴角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几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混合着后怕，如同火山岩浆般在胸腔里翻腾。
“统子……”他对着空气，对着那个可能正躲在数据流里看笑话的混蛋系统，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顿悟，“老子发誓…下次…下次再要装这么大的逼之前…”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对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发出了穿越以来最掷地有声、最痛彻心扉的灵魂誓言：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cagi-1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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