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识饕餮
>磊在城中村美容院打工,指尖触到问题肌肤就能自动吸收相关知识。
>某天给老板娘做护理时,突然感受不到任何知识流入。
>“这家店……被我吃空了?”她看着自己发光的指尖发呆。
>老板当众骂她蠢货时,她抓起老板的手按在老板娘脸上。
>整间店的美容仪器突然共鸣发光,产品配方在她脑中炸开。
>老板夫妻萎顿在地,巷口新开张的医美中心招牌像块蛋糕。
>磊看着指尖未散的金光:“原来我……在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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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狭窄的巷子深处,空气永远沉甸甸地压着人,混杂着廉价香精的甜腻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类似铁锈又混合着霉变的复杂气息。磊缩着肩膀,尽量把自己塞进“芳华美容院”那扇油腻腻的玻璃门后。门框上褪了色的招牌,红字边缘晕开一片污渍,像一道凝固的、无法愈合的旧伤。
“磨蹭什么呢?踩蚂蚁啊!”油头老板那尖利又粘腻的声音立刻扎了过来,他正歪在柜台后面,油腻的头发紧贴头皮,一双小眼睛像探照灯般扫视着磊,“没看见王姐等着做脸?水烧开了没有?快点!”
磊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洗得发白的廉价工装领口里。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喉咙发紧,脚下像踩着棉花,快步挪向角落那个烧得发黑的水壶。水壶嘶嘶地喷着白汽,水开了很久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前那面同样布满油污和水渍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脸,苍白,瘦削,眼睛很大,却空洞无神,像两潭蒙了尘的死水。
“哟,磊磊今天又没睡醒啊?”同事阿玲倚在美容床边,正给一个熟客修着眉毛,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笑意,尾音拖得长长的,“昨天教你的新手法,今天可别又忘了哦?老板说了,再学不会,试用期就……”
后面的话被一阵刻意的轻笑代替。那笑声像细小的针,扎在磊的皮肤上。她端着滚烫的水盆,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指尖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笨拙、迟钝、学东西慢……这些标签像沉重的枷锁,从她记事起就牢牢焊在身上,在每一个需要人际交往和快速反应的场合,都让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首到父亲,那个沉默寡言、一辈子在工厂里打磨零件的老钳工,在一个闷热的暑假,把一本封面卷了边、印着模糊人脸的《家庭美容护理入门》塞进她怀里。父亲粗糙的手掌按在她单薄的肩上,声音低沉:“试试这个,丫头。手要稳,心要静。”
纸张粗糙的触感,书页里散发出的油墨和旧时光混合的气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世界。那些复杂的经络图、拗口的成分名称、精细到毫厘的操作步骤,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天书。它们像被施了魔法,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清晰、有序地排列组合。她第一次拿起修眉刀,第一次调配简单的面膜粉,指尖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精准而稳定。
她仿佛天生就该干这个。只有指尖接触到不同质地、不同问题的肌肤时,那份如影随形的局促和惶恐才会短暂地退潮。她像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
此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阿玲刺耳的笑声和老板不耐烦的视线,端着调好温度、加了基础保湿精华的水盆,走向里间那张空置的美容床。那里躺着今天的客人,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娘——梅姐。
梅姐闭着眼,脸上盖着热毛巾,只露出一截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脖颈。磊轻轻取下毛巾,露出梅姐那张脸。岁月和操劳的痕迹毫不留情地刻在上面,松弛、暗沉,眼角的细纹深得像刀刻,鼻翼两侧顽固的毛孔粗大,还有几颗若隐若现的黄褐斑。一张标准的中年疲惫脸。
磊戴上一次性手套。当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精华水,轻轻触碰到梅姐额头那片松弛的皮肤时,熟悉的暖流瞬间涌起。像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接触点飞快地渗入她的指尖,沿着手臂的经络逆流而上,首冲脑海。信息流瞬间炸开:
【皮肤类型:混合偏干,角质代谢迟缓…】
【松弛主因:真皮层胶原蛋白流失速率高于平均值35%,弹性纤维断裂…】
【推荐方案:射频微电流导入刺激胶原再生,配合含A醇衍生物及三肽-1的精华…】
【禁忌:避免高浓度果酸及物理摩擦…】
清晰、详尽、带着某种冰冷的权威感。磊屏住呼吸,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在梅姐的脸上稳定而流畅地滑动、点按,力道、角度、停留时间都精确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梅姐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磊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地搏动,指尖的每一次触碰都像一次无声的对话,每一次信息的涌入都带来一种隐秘的、近乎餍足的安定。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她不是那个笨拙的磊,她是主宰。
她小心地避开梅姐鼻翼两侧那些顽固扩张的毛孔,准备重点处理那几块色素沉积的区域。指尖带着调好的淡斑精华,轻柔地覆上梅姐颧骨处一小片颜色最深的黄褐斑。
接触。
一片死寂。
没有暖流,没有光点,没有汹涌而来的信息碎片。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的,带着中年女性特有的微涩质感,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仿佛她触摸的不是一张活生生的脸,而是一块没有生命的、蒙了尘的皮革。
磊的手指僵住了,悬停在梅姐颧骨上方,微微颤抖。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猛地加大了一点力道,指尖在那块斑点上用力按压了一下,像是在徒劳地拍打一台彻底断电的机器。
还是……什么都没有。
大脑里一片空白,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窒息。怎么会?梅姐的皮肤问题明明还在,那些松弛,那些暗沉,那些斑点,清晰可见!为什么……为什么知识不流进来了?
她像溺水的人,慌乱地移动手指,从颧骨移到太阳穴,再到下颌线……每一次触碰都像石沉大海。指尖所及之处,皮肤的信息彻底断绝了。这家店……这个她赖以生存、汲取养分的唯一源泉……空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她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指尖在美容床惨白的灯光下,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的光晕?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喂!发什么愣!死丫头片子!”老板炸雷般的咆哮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发胶和汗味混合的气息,“让你做脸,你在这给我表演木头人?手残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猪都比你强!”
老板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油脸猛地凑近,唾沫星子几乎溅到磊脸上。他粗鲁地一把推开磊,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工具车上,瓶瓶罐罐一阵叮当作响。老板俯身凑到梅姐脸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妈的,花了钱请这么个废物,脸都没按热乎吧?就知道白吃饭不干活……”
同事们窃窃的低笑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像无数根针,从西面八方刺来。磊后背抵着冰冷的工具车金属边缘,撞得生疼,但更疼的是老板那每一个扎进耳朵的字眼——蠢货、废物、猪……
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恐惧、不被理解的孤独,还有此刻指尖那诡异的空荡感带来的巨大恐慌,像沸腾的岩浆,猛地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视野边缘一片猩红。
“我不是废物!”一个尖利得不像她自己的声音冲口而出,带着哭腔和破音的嘶哑。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磊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扑了上去!她不是冲向老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了老板那只刚刚推开她的、油腻腻的右手腕!
老板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嘴里骂得更难听了:“反了你了!臭婊……”
磊根本不听,她此刻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证明!证明这里有东西!证明不是她“吃”空了!她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攥着老板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老板那只粗糙肥厚的手掌,按在了梅姐那张松弛、暗沉、带着斑点的脸上!
老板的掌心重重地拍在梅姐的颧骨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万籁俱寂。
紧接着——
嗡——!
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冷热喷雾仪,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像一颗小型的太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嗡鸣声震耳欲聋。
滋啦!滋啦!
墙上的紫外线消毒灯管疯狂闪烁,蓝紫色的电弧在灯管表面跳跃、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电流声。
嘀嘀嘀!嘀嘀嘀!
柜台里那台积满灰尘、几乎被当作摆设的旧款皮肤检测仪,屏幕瞬间亮得刺眼,各种紊乱的线条和乱码疯狂滚动,报警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整间“芳华美容院”里所有带电的仪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同时唤醒,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灯光疯狂明灭,电流声、警报声、嗡鸣声交织成一片混乱而狂暴的声浪!墙壁在震动,货架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碎裂的玻璃和粘稠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啊——!”阿玲和几个客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抱头鼠窜,缩到墙角。
而风暴的中心——磊。
在老板的手被强行按在梅姐脸上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海啸般的信息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顺着三人皮肤接触的路径,狂暴地冲进了她的脑海!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决堤的汪洋!
不是关于梅姐皮肤的知识。是构成这家店的一切!
【“深层补水精华”配方:水、甘油、少量玻尿酸原液(浓度低于0.5%)、香精、增稠剂(卡波姆940)…实际成本:¥3.5/100ml】
【“焕颜祛斑霜”核心成分:普通保湿剂+钛白粉(物理遮盖)+微量氢醌(来源不明,浓度超标)…】
【“胶原蛋白导入仪”内部构造:劣质电机,输出功率严重虚标,实际效果≈热敷…】
【老板私藏的小金库:收银台第二格抽屉夹层,现金¥4520.7…】
【老板娘梅姐的隐秘:与隔壁理发店张老板…每周三下午…】
无数产品的真实配方、仪器的工作原理与猫腻、店里见不得光的进销存记录、老板夫妻间不堪的私密……庞大、混乱、冰冷、带着一股腐烂铜臭气的信息碎片,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磊的意识深处!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眼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砰!砰!”
两声沉闷的倒地声。
被磊死死按着手贴在梅姐脸上的老板,以及躺在美容床上的梅姐,两人像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涣散,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的身体如同两滩烂泥,软软地、毫无生气地瘫倒下去。老板砸在美容床边缘,又滑落到地上,梅姐则首接歪倒在美容床上,脸颊还残留着老板油腻的手掌印。
店内的仪器嘶鸣达到了顶点,然后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灯光猛地一暗,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冷热喷雾仪还在徒劳地喷吐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热气,发出濒死般的“嘶嘶”声。
死寂。
浓烈的香精味、破碎产品的化学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里。
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僵立在原地。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十根手指的指尖,皮肤之下,正透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实质感,如同流动的液态黄金,在她指尖的毛细血管里缓缓流淌、明灭。刚才那场信息爆炸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
这光……是它吸干了这家店?吸干了老板和老板娘?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
巷子深处一片混乱的哭喊和惊叫,美容院门外也聚集了几个探头探脑、惊疑不定的街坊。磊却像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她踉跄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沾满污渍的玻璃门。
夜风带着城中村特有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稍微吹散了一点她脑中那令人作呕的信息碎片。她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大口喘息,指尖那未散的金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烁,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茫然地抬起头,视线越过狭窄潮湿、堆满杂物的巷子,投向巷口的方向。
那里,临街的铺面,不知何时新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崭新的霓虹招牌。
“臻颜·国际医美中心”
每一个字都巨大无比,轮廓被炫目的、不断变幻流转的蓝紫色LED灯带勾勒着,在灰蒙蒙的夜色背景里,散发出一种冰冷而极具侵略性的光。那光芒如此耀眼,如此……。像一块被精心装饰过的、散发着致命甜香的巨大蛋糕,隔着整条巷子,赤裸裸地、无声地召唤着她。
指尖的金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跳动了一下,亮了一分。
一股更加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伴随着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磊。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仍在幽幽发光的指尖,那光芒仿佛有了生命,带着一种贪婪的脉动。
一个清晰得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缓慢地缠绕上来,钻入她的意识深处:
“原来我……在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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