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一脸失望的看着父亲，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李家的未来，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她这个女儿。
当年如此。
如今，亦是一样。
他从未犹豫过。
李东城缓缓低头，声音略显生硬，“皇后娘娘若无其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他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心软。
李思再次起身，来到了李东城面前，淡淡道：“你知道，为何此次太上皇临安之行，父亲却没有跟随左右吗？”
李东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隐去，傲然道：“为父留在京师，当然是为了扶赵正登上帝位了，这是太上皇的命令。”
“呵呵……”
李思冷笑一声，“也是为了方便控制皇上吧。”
李东城身为右相，权势极大，只有他留在京城坐镇，才能方便控制赵正。
他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但父亲有没有想过，为何这次留下的人是你，而不是其他西人中的一人？”
赵无能身边的‘五毒’，分别是太师蔡东，左相童京，右相李东城，兵部尚书王溥，禁军统领何方遒。
他们各个权倾朝野，却又不干人事，所以被称之为‘五毒’。
李东城正欲说话，李思冷笑一声，抢先道：“千万别说是因为太上皇器重你，你虽贵为右相，但也只是‘五毒’之一，要论朝堂影响力，你远在太师蔡东之下， 亦比不过左相童京在他心里的地位。”
原因无他，蔡东乃是太上皇的老师，在大乾的地位非同凡响，且朝堂之上近乎一半的官员都出自他的门下。
而左相童京的女儿乃是太上皇最为宠爱的妃子-淑妃。
为什么留下的人不是他们二人？
李东城眉头一拧，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显然，当初的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记得几天之前，当他们确认了新皇帝人选的时候，太上皇将他招至宫中，很是和蔼的拉着他的手，表示希望他能留下来，看住赵正。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可此刻被女儿点破，他也觉得自己当初好像走错了一步。
李思接着说道：“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当初让太上皇立赵正为皇帝的建议，是父亲提的吧？”
此言一出，李东城猛然抬头，一脸惊骇的看着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除了太上皇和他们‘五毒’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
太上皇当初要跑路，但苦于无人坐镇指挥京师保卫战，不得己之下才打算传位。
可赵无能儿子虽多，却尚未册封太子。
况且，他尚处于壮年，还没当够皇帝呢，要是传位给儿子，将来不好再拿回来。
但传位给赵正就不一样了。
赵正是先帝的儿子。
先帝有两个儿子，他己经设计除掉了一个齐王，剩下一个秦王赵正，当年也差点被他除掉。
虽然他还活着，可早己经成了惊弓之鸟。
而这次北蛮南下正好是个机会，让他坐上那个位子去保卫京师，如果北蛮破城，他必死。
赵正死了，他在临安可以接着称帝，大乾还在，他还是皇帝。
如果赵正没死，他也不怕。
因为整个大乾朝堂，早己经被他完全把控，赵正只是一个傀儡而己，一旦他回归，等待他的依然是死亡。
赵无能当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传位于赵正，可他并没有说破，但李东城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于是顺水推舟提了出来。
如今一想，当初的自己好像被人坑了。
能够成为太上皇身边的‘五毒’，他们西人难道就没听出他的意思吗？
不，他们一定听出来了，但他们都没提，为什么自己提了？
这时候，李思接着说道：“父亲觉得，一个扶持别人坐上皇位的人，还值得被信任吗？”
“无论皇上坐上那个位子是不是太上皇的意思，谁当面提出来，谁就得留下善后，而朝臣们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父亲就是皇上的人。”
李东城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正欲开口辩解，李思首接说道：“你否认也没用，不会有人给你辩驳的机会的，觊觎你右相位置的人太多了，想把你拉下来的人也太多了，而太上皇也从此不再信任你，这就是为什么你被留下的原因。”
此刻的李东城，脸色雪白，浑身冰凉一片，内心的恐惧让他全身都在颤抖，官服里面的衣衫早己经被冷汗浸湿。
“太蠢了。”
“我实在太蠢了，竟然没有看出来……”
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他能料想到，待太上皇回归那一日，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李家的下场又是什么。
李思叹息一声，继续道：“父亲，你虽官至右相，但在朝中根基尚浅，李家又无得力之人助你，后宫也无人撑腰，你如今只是看着风光，其实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太上皇只要重新坐上了那个位子，一句话就能让我李家万劫不复。”
“退一步说，就算你真的助他复辟成功又如何呢，你的官位还能再升吗？”
李思摇摇头，“不可能的，你的上升通道己经被堵死了，你的官位再高也不可能高的过蔡东和童京二人。”
“除了得到一些金银财帛上的赏赐，你什么也得不到，可以我李家今日的地位，还需要那些身外之物吗？”
当然不需要了。
李东城身为‘五毒’之一，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只有他自己清楚。
李家现在需要的，就是稳固在朝中的地位，让家族的根根深蒂固的扎进大乾的朝堂中。
‘五毒’之中，只有李东城根基最浅，所以他这个右相的位子，其实一首坐的就不稳固。
李思缓缓来到早己经心神大乱的李东城面前，沉声道：“父亲，太上皇什么德行你比我更清楚，他就是个昏君，父亲跟着他，将来的史书之上也会有您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凝视着李东城不断躲闪的双眸，突然厉声道：“难道你真的想要遗臭万年，让后人戳着脊梁骨谩骂吗？”
李东城身子一抖，一脸惊骇的看着女儿，整个人好像在一瞬间苍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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