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柄被掌心最后一丝余温焐热,缓缓滑入腰间的鲨皮剑鞘。
“潮涌悲歌”那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之底的悲鸣与歌谣,在归鞘的瞬间沉寂下去,只留下剑柄末端那颗幽蓝宝石内,星光依旧缓慢旋转,如同沉睡巨兽的眼眸。
雾儿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芙儿那纯粹的喜悦和脚下庞然大物传来的、平稳如山的律动中,一点点松弛下来。
她低头。
看着芙儿紧紧抓着自己手指的小手,冰凉依旧,却传递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兴奋。
小家伙仰着小脸,银色的瞳孔在头顶那束穿透铅云的唯一阳光下熠熠生辉,倒映着摇曳的花海和那座散发着柔光的贝壳灯塔。
“雾!看!花……好多!香!”
芙儿松开手,像只初入花园的蝴蝶,在柔软的花丛中蹦跳着。
小手拂过那些色彩绚烂到不真实的花瓣,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甚至俯下身,小鼻子凑近一朵深蓝色、形似鸢尾的花朵,用力嗅了嗅,小脸上满是陶醉。
阳光洒在她包裹着旧布的银发上,晕开一层朦胧的光晕。
雾儿环顾西周。
脚下这片“陆地”正以一种沉稳而宏大的节奏移动着。
墨色的海水在“花脊”身躯的边缘温柔地起伏,形成一道宽阔、深邃的“海岸线”。
她们来时乘坐的“潮声号”,此刻安静地停泊在一片相对平坦、花丛稍显稀疏的区域,如同一片被遗忘在巨树根部的叶子,渺小而脆弱。
船体覆盖的龟甲外壳,在这片生机勃勃的花海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太安静了。
除了风声、海浪声、芙儿偶尔发出的欢快笑声,以及花朵在风中摇曳的细微沙沙声,再无其他。
没有海怪的嘶鸣,没有钢铁摩擦的噪音,没有人类聚集地的喧嚣与污浊。
只有一种……
恒久的、来自生命本身的宁静低语。
雾儿尝试着迈出一步。
脚下并非坚硬的岩石或冰冷的钢铁,而是一种带着奇异弹性和温热的“地面”,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覆盖着厚实皮毛的皮肤上。
每一次起伏,都像是一次深沉而缓慢的呼吸。
她走到“潮声号”旁,检查了缆绳是否系紧(虽然在这庞然大物背上,这似乎有些多余),又查看了底舱的物资。一切都完好无损。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那座位于花海中央的贝壳灯塔。
乳白色的光芒柔和而恒定,并非旧世界灯塔那种穿透性的强光,更像是一种温暖的、安抚性的存在。
灯塔周围的花丛似乎更加茂盛,色彩也更为纯粹。
“芙儿。”
雾儿唤了一声。
小家伙立刻从花丛中抬起头。
“雾?”
“那里。”
雾儿指向灯塔。
“去看看?”
芙儿用力点头,像只小兔子般欢快地跑了过来,主动牵起雾儿的手。
“嗯!灯塔……亮亮!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柔软温热的“地面”,穿过摇曳的花海,走向那座奇异的灯塔。
随着靠近,雾儿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座灯塔的非比寻常。
构成塔身的巨大贝壳洁白如玉,螺旋纹理清晰而古老,仿佛来自亘古的海床。
珊瑚骨架呈现出温润的象牙白。
缝隙间生长着厚厚的、如同天鹅绒般的翠绿苔藓,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微光的细小花朵。
藤蔓植物缠绕而上,盛开着大朵大朵、颜色各异的喇叭状花朵,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甜香。
塔基周围没有门扉,只有几个天然的、被苔藓和藤蔓半遮掩的拱形入口,内部散发出更加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芙儿好奇地探着小脑袋往里看——
里面并非中空的塔室,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腔室。
内壁覆盖着发光的苔藓和晶莹的、如同水晶簇般的结晶体,光线就是由这些结晶体散发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新的、带着淡淡海盐和植物汁液混合的气息。
“光……里面……暖暖的!”
芙儿指着里面,小脸上满是新奇。
雾儿没有进去。她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这座灯塔,更像是这头名为“花脊”的古兽某种感官或能量汇聚的核心器官。
她绕着灯塔缓步行走,手指拂过温润的贝壳表面。
触感冰凉光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脉动,仿佛指尖下流淌着无形的能量。
她注意到,在塔基某些苔藓特别厚实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些极其古老、扭曲的刻痕,其风格与海螺镇小巷里“深喉”巫师门上的刻痕有几分相似——
但更加原始、更加宏大。
这些刻痕似乎在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吸收着阳光和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能量。
“花脊……喜欢……光?”
芙儿学着雾儿的样子,用小手摸了摸贝壳,歪着头问。
她似乎能本能地理解一些东西。
“也许。”
雾儿低声道。她抬头望向天空那个圆形的、洒下阳光的云层空洞。
这绝非自然形成。是这头古兽的力量?
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共生关系?
它为何要维持这片花海?
为何要允许她们停留?
疑惑如同藤蔓缠绕心头,但眼前这片祥和与芙儿纯粹的快乐,让她暂时压下了探究的冲动。
也许,正如芙儿所说,它只是……
一个温和的“大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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