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 火种噬人心
“轰——！”
失控的地肺火气如同挣脱囚笼的暴虐火龙，裹挟着毁灭性的高温和硫磺毒烟，从深坑底部喷薄而出！暗红色的岩浆疯狂鼓胀、炸裂，灼热的气浪瞬间扭曲了整个火坊的空气，将墙壁映照得一片血红！
连接石缸的粗陋阵法管道首当其冲，在狂暴火气的冲击下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表面铭刻的简陋符文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最终“砰”的一声，几处关键的连接点竟被硬生生撕裂、融化！失去阵法约束的狂暴地火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顺着管道倒灌而入，狠狠撞在石缸底部！
哐——！！！
巨大的石缸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缸体剧烈地震颤、摇晃，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缸内本就沸腾狂暴的“淬骨汤”，在这股毁灭性地火之力的注入下，瞬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熔炉地狱！
温度飙升！
黑色的药液不再是翻滚，而是如同烧开的沥青般疯狂地咆哮、喷溅！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硫磺毒气，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粘稠的药液表面，甚至升腾起半尺高的、蓝中透白的恐怖火焰！
“噗——！”
苏砚如同被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在胸口！他猛地弓起身体，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漆黑污秽的黑血！血雾尚未落下，便被缸内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发成腥臭的雾气！覆盖着黑紫色纹路的皮肤寸寸龟裂，暗红的血珠如同泉涌般渗出，又在瞬间被高温烤焦、碳化！那只刚刚被洗练得纯净一丝的魔爪，瞬间被狂暴的地火之力和失控的药力淹没，缭绕的黑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膨胀、翻滚、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和暴戾！
“呃啊——！”非人的痛苦咆哮撕心裂肺！苏砚双眼中的暗紫火焰疯狂跳动、喷薄，几乎要冲出眼眶！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太阳核心的蝼蚁，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极致的高温和狂暴的能量疯狂撕扯、焚烧、湮灭！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这毁灭的洪流冲击得支离破碎！
净尘莲散发的纯净银光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残烛，骤然熄灭！清璃如遭重击，娇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清澈的眼眸中神采迅速黯淡，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软软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丫头！”雷烈目眦欲裂！他须发戟张，全身赤红灵力如同燃烧的火山般疯狂爆发，试图强行压制那失控倒灌的地火之力和狂暴药液！但人力岂能抗衡地脉之威？那狂暴的地火之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他注入的赤红灵力如同投入岩浆的石子，瞬间被吞噬、湮灭！巨大的反噬之力让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嘴角也溢出一缕鲜血！
完了！
雷烈心中一片冰凉！他眼睁睁看着缸内那被蓝白火焰包裹、皮肤碳化龟裂、魔爪黑气疯狂翻腾的身影，仿佛看到一具正在被地狱之火焚烧的残骸！地火失控，淬炼瞬间变成焚身炼狱，神仙难救！
就在这千钧一发、苏砚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焚毁的刹那——
嗡——！！！
怀中那本紧贴着他碳化胸膛的《九鼎丹经》残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灰白色光芒！不再是冰冷，也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混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白！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蛮横、更加混乱的信息洪流，如同开闸的灭世洪水，狠狠冲入苏砚那濒临崩溃的识海！
不再是模糊的巨鼎虚影，不再是残缺的“天地为炉”字句！
而是一幅更加诡异、更加疯狂的图景！
**混沌！无边的混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悬浮着一颗……种子！**
**一颗灰白色的、毫不起眼的种子！它没有形态，却又似乎包容万形！它寂静无声，却又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轰鸣！**
**一股源自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意念，如同烙印般刻入苏砚的灵魂最深处：**
**“混沌元初……火种……纳万劫……归墟……”**
**“吞！”**
“吞！”
这个字如同混沌中炸响的第一道惊雷！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痛苦、混乱和毁灭！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九鼎丹经》终极理念的疯狂认同和求生本能，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被苏砚残存的意志死死抓住！
炼天！炼地！炼万物！
我自身为炉！何物不可炼？何力不可吞？！
濒死的疯狂意志与《九鼎丹经》的混沌烙印瞬间共鸣！
苏砚那被痛苦和毁灭淹没的意识，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决绝的嘶吼！他不去抵抗那涌入体内的狂暴地火之力！不去压制那失控的淬骨汤药力！更不去对抗魔臂深处那被激发的混乱毁灭力量！
相反！他以那点残存的本源意志为引，以《九鼎丹经》烙印的混沌火种意念为蓝图，将自身残破的躯体和濒临崩溃的识海，化作一个疯狂运转的、简陋到极致的“熔炉”！
目标——吞！吞噬这涌入体内的、足以焚灭他千百次的狂暴能量！将它们强行炼化、归入那混沌火种的虚影之中！
“给我……吞——！！！”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苏砚的身体如同一个骤然开启的黑洞！
轰——！！！
石缸内，那疯狂咆哮、喷溅着蓝白火焰的恐怖药液漩涡，猛地一顿！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混沌与归墟气息的恐怖吸力，以苏砚为中心骤然爆发！
滋滋滋——！
狂暴倒灌的地火之力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口撕扯，那灼热、毁灭、带着硫磺毒气的精纯地火能量，竟硬生生被从撕裂的管道口扯出，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粘稠能量流，疯狂地涌入苏砚的身体！涌入那只覆盖着黑鳞、此刻正疯狂吞噬能量的魔爪！
紧接着，是石缸内沸腾狂暴的淬骨汤药力！那蕴含霸道淬炼意志和无数珍稀药性的黑色洪流，同样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撕扯、吞噬！
最后，是他魔臂深处那被激发、翻腾不休的混乱黑气！此刻仿佛受到了更高位格力量的召唤，不再狂暴冲突，而是如同百川归海，主动地、疯狂地汇入那吞噬的漩涡！
整个石缸内的能量，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向内塌陷的漩涡！蓝白的地火、漆黑的药液、粘稠的混乱黑气，疯狂旋转着，被中心那个如同无底深渊般的身影吞噬！
雷烈维持着灵力输出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他那张被烟熏火燎、布满虬髯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惊悸！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石缸内那匪夷所思的景象！
他亲眼看着那失控的、足以焚灭精钢的地火之力，如同温顺的溪流般被吞噬！
他亲眼看着自己苦心调配、霸道绝伦的淬骨汤药力，如同被巨鲸吸食的鱼群般消失无踪！
他亲眼看着那小子魔爪上翻腾的混乱黑气，如同找到了归宿般融入其中！
这……这是什么邪功？！
吞噬地火？！吞噬药力？！甚至吞噬他自身那诡异的魔臂力量？！
这己经完全超出了雷烈的认知！这根本不是修士的手段！这更像是……某种古老传说中的禁忌魔功！或者……是某种非人的存在在进食？！
一股寒意，混合着对未知力量的巨大忌惮，瞬间爬满了雷烈的脊背。他握着铁锤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小子，身上笼罩的迷雾和危险，比他那只魔爪本身，更加令人心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石缸内那狂暴的能量漩涡终于缓缓平息。
蓝白的地火消失了。
漆黑的药液消失了。
翻腾的混乱黑气也消失了。
石缸底部，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的、如同泥浆般的残渣，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和硫磺气息。
苏砚静静地站在石缸中央，全身赤裸，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肌肉线条滚落。皮肤上那些因高温灼烧而碳化龟裂的恐怖伤口，此刻竟然……消失了大半！只留下一些淡淡的、如同烧伤愈合后的粉红色痕迹！覆盖其上的黑紫色诡异纹路，颜色似乎更加深沉内敛，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缓缓流淌，隐隐透出一种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只魔爪。
覆盖其上的黑紫色鳞片，此刻幽光内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魔金，细密的纹路更加清晰流畅。缭绕其上的混乱黑气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纯粹的冰冷质感。指尖那尖锐乌黑的指甲，此刻仿佛淬炼过的黑曜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但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摊开的魔爪掌心。
在那里，一点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火苗，正在静静地燃烧。
它没有温度，没有光亮，甚至没有形态。它更像是一个存在于感知中的、扭曲光线的“点”。它燃烧着，却又仿佛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和温度。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沌、虚无、却又蕴含着恐怖吞噬与毁灭本质的气息，从那微小的灰白火苗中弥漫开来。
混沌火种！
《九鼎丹经》烙印中那混沌元初火种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投影！由狂暴的地火之力、霸道的淬骨汤药力、魔臂的混乱力量以及苏砚自身濒死的意志强行糅合、吞噬、炼化而成！
苏砚缓缓低下头，燃烧着暗紫火焰的双眼，死死盯着掌心中那点微弱跳动的灰白火种。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庞大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体内奔涌！这力量远超之前的魔臂，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本能渴望！
他缓缓握紧魔爪。
灰白色的火种瞬间隐没在掌心鳞甲之下。
一股冰冷的、带着混沌吞噬气息的微弱波动，以他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整个火坊内狂暴的地肺火似乎都微微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令它们本能畏惧的存在。
力量！这就是力量的味道！
足以撕碎神使！足以踏平长生堂！足以……向那高高在上的“涤尘”神光讨还血债的味道！
巨大的满足感和一种冰冷的掌控欲，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苏砚的心神！那点灰白火种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一种更加深沉的、对万物生灭的漠然！
他缓缓抬起头，燃烧着暗紫火焰的双眼，第一次主动迎上了雷烈那充满震撼和忌惮的目光。
那双眼睛深处，属于“苏砚”的愤怒、痛苦、挣扎，似乎被那混沌的灰白吞噬掉了一部分，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幽深，如同两口通往无尽虚无的深井。一种非人的、居高临下的漠然，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雷烈魁梧的身躯下意识地绷紧，握紧了手中的大铁锤。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需要他淬炼的怪异少年，而是一头刚刚苏醒、正在审视猎物的……洪荒凶兽！那股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吞噬气息，让他这常年与地火打交道的火坊主，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你……”雷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打破了火坊内死寂的沉默，“……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砚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那只吞噬了狂暴能量、孕育出混沌火种的魔爪，覆盖着细密黑鳞的手指屈伸了一下，尖锐的指甲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他看着自己这只手，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杀戮兵器。
“地肺火，”沙哑冰冷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需要它。”
他没有说“借用”，没有说“交易”，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我需要。
雷烈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着苏砚那双燃烧着紫焰、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的眼睛，又看看他那只蕴含着恐怖吞噬力量的魔爪。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眼前这个刚刚吞噬了失控地火的怪物，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抢夺！甚至……将他这火坊主也一并“吞噬”！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角落传来。
是清璃。她悠悠转醒，挣扎着坐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她扶着冰冷的石壁，迷茫地看向石缸的方向。当她的目光触及站在缸中、赤裸上身、覆盖着诡异纹路、浑身散发着冰冷吞噬气息的苏砚时，清澈的眸子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看”到了。
不是那强大的力量。
不是那非人的魔爪。
而是……苏砚身上，那股原本在痛苦挣扎中还残留的一丝属于“人”的温热气息，此刻……竟然如同风中残烛，变得极其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如同那灰白火种般吞噬一切的……虚无感！
“苏砚……”清璃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和一丝哭腔，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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