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2章 葬骨河寒
混沌灰芒在粘稠血浆与搏动血管构成的甬道中疾掠，如同投入墨池的一点火星，微弱却顽强。苏砚紧握手中那枚暗金混沌魔纹丹，丹体灼热，精纯的混沌魔性本源如同温顺的江河，源源不断反哺着他枯竭的躯体与动摇的混沌炉火根基。每一次丹力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与重铸般的酥麻，右肩那琉璃般的新生肌肤下，金红光泽如潮汐般明灭不定。
身后，血巢深处那被强行抽取了本源的血源母胚，正发出痛苦而暴怒的无声尖啸，整个甬道都在剧烈震颤！粘稠的血浆如同活物般沸腾、倒卷，巨大的血管疯狂扭曲、抽打，试图绞杀这窃取本源、亵渎母胚的蝼蚁！恐怖的吸力虽因母胚受创而减弱，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拖拽着他的混沌灰焰，试图将他重新拉回那污秽的深渊！
“呃…”苏砚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淡金色的混沌精血。强行催动混沌丹反噬母胚，代价远超预估！体内新生的根基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盏，在丹力与吸力的双重撕扯下摇摇欲坠。他猛地将最后一股混沌丹力灌入双腿，灰芒速度陡增，在无数抽打而来的血管巨蟒间惊险穿梭，如同刀尖起舞！
必须离开！此地绝不可久留！那母胚的愤怒足以引来整个血巢的暴动，更遑论身后还有两个不死不休的煞星！
念头刚起，身后甬道深处，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威压，如同挣脱枷锁的太古凶兽，轰然爆发！
“苏砚！留下混沌丹！”凌寒清冷如冰刃的声音穿透污秽的血浆，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一丝被魔性污染的嘶哑！一道冻结虚空的冰蓝剑光，如同撕裂黑暗的极光，无视了狂暴的血管和倒卷的血浆，瞬间跨越漫长甬道，首刺苏砚后心！剑光所过之处，粘稠的血浆瞬间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一剑，蕴含着他对道心裂痕的强行压制，以及对那枚混沌魔丹必得的意志！
“小畜生！纳命来！”罗睺的咆哮如同灭世惊雷，更加狂暴！他裹挟着滔天魔焰，如同焚世的陨星，蛮横地撞碎挡路的巨大血管，猩红的破军煞气凝聚成一只遮天魔爪，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紧随凌寒的剑光之后，狠狠抓向苏砚！魔爪过处，空间塌陷，污秽的血浆瞬间被蒸发成虚无！
冰蓝剑光在前，湮灭魔爪在后！两大绝世强者的含怒追击，封死了苏砚所有闪避的空间！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
前有血巢未知的绝路，后有索命的杀招！真正的十死无生！
苏砚混沌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强行转身己不可能！他猛地将手中那枚暗金混沌魔丹按向自己心口！
“混沌炉！护！”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灰焰光罩瞬间从他体表升腾而起！光罩之上，暗金色的混沌魔纹疯狂流转，隐约可见一座微缩的古老鼎炉虚影沉浮！这是他引爆炉火根基催发魔丹后，借母胚本源重塑的、更加强大的混沌炉火防御！
轰隆！！！
冰蓝剑光与湮灭魔爪，几乎同时狠狠撞在了混沌灰焰光罩之上！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瞬间炸开！整个甬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玻璃管，轰然破碎！粘稠的血浆、扭曲的血管、坚硬的肉壁…在两大绝世强者攻击与混沌炉火防御的碰撞点为中心，尽数化为齑粉！一个巨大的、充斥着混乱能量乱流的空洞瞬间形成！
混沌灰焰光罩剧烈震荡，表面的暗金魔纹疯狂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光罩中心的苏砚如遭万钧重锤轰击，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中鲜血狂喷，淡金色的混沌精血洒落在沸腾的灰焰之上！他死死咬紧牙关，混沌灰色的眸子深处，那点不屈的丹心之火疯狂燃烧，强行维持着光罩不碎！
光罩之外，冰蓝剑光与湮灭魔爪的力量也在被混沌灰焰疯狂炼化、抵消！凌寒的冰魄剑意被暗金魔性污染，发出刺耳的消融声！罗睺的破军煞气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灰焰霸道地焚烧、分解！
僵持！毁灭性的僵持！
“给本座破！！”罗睺暴怒咆哮，魔爪力量再次暴涨！湮灭之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灰焰光罩！
凌寒冰眸含煞，星殛剑本体嗡鸣，一道更加凝练的冰魄剑元隔空注入剑光！冻结万物的寒意试图渗透灰焰！
咔嚓！
混沌灰焰光罩表面，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痕，无声蔓延！
苏砚心神剧震！光罩即将破碎！一旦破碎，他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在能量风暴撕开的甬道下方，因碰撞而塌陷的肉壁深处，隐约露出一条更加幽暗、散发着刺骨阴寒气息的缝隙！那缝隙中，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水流奔腾之声！
葬骨河！魔域传说中埋葬了无数上古神魔骸骨、贯穿九幽的阴寒冥河！也是《九鼎丹经》残篇中曾隐晦提及的、可能存在的离开血巢的“生门”之一！
没有选择！只有赌！
苏砚眼中厉芒一闪，在混沌灰焰光罩彻底破碎的前一瞬，他猛地将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混沌丹力，连同那枚暗金混沌魔丹的本源之力，尽数引爆！
“爆！”
轰——！！！
混沌灰焰光罩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一股混合了混沌炉火、暗金魔性、冰魄剑意与破军煞气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怒龙，朝着西面八方疯狂席卷！
首当其冲的凌寒与罗睺脸色剧变！他们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
“冰魄玄罡！”凌寒厉喝，星殛剑瞬间回防，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冰蓝玄冰罡墙！
“破军壁垒！”罗睺魔吼，猩红煞气凝聚成一面铭刻着古老魔纹的巨盾！
轰！轰！
毁灭洪流狠狠撞在冰罡与魔盾之上！恐怖的冲击力将两人硬生生轰飞！凌寒的冰罡层层破碎，星殛剑哀鸣，月白剑袍沾染了暗金色的魔性污秽！罗睺的魔盾更是被炸开一个大洞，魔躯剧震，本就受创的断腕处魔血狂涌！
而引爆光罩、借反冲之力脱离战场的苏砚，如同断翅的飞鸟，朝着下方那幽暗阴寒的缝隙，狠狠坠落！在坠落的瞬间，他强提最后一口丹元，将手中那枚因引爆本源而变得黯淡、表面魔纹都出现裂痕的混沌魔丹，狠狠拍入自己丹田气海！
噗通！
他的身影瞬间没入那幽暗缝隙，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片毁灭的狼藉，以及被爆炸洪流暂时阻隔、惊怒交加的凌寒与罗睺！
……
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海，被无边的黑暗与极致的寒冷包裹、冻结。苏砚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种灵魂被寸寸冰封的麻木与死寂。无数混乱的碎片在冻结的意识中沉浮：破军魔爪的湮灭、凌寒剑光的冻结、混沌丹的爆裂、血源母胚的哀嚎…还有那最后坠入的无边黑暗与阴寒。
混沌魔丹在丹田气海中沉寂，黯淡无光，表面的暗金魔纹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只有最核心处一点微弱的金红丹心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暖意，勉强护住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体内的混沌炉火根基几乎完全溃散，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灰焰在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游走，试图驱散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死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点微弱的光亮，刺破了意识深处的黑暗。
苏砚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片幽暗的、晃动的光影。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进他残破的躯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条冰冷、湍急、颜色暗沉如同凝固血液的河流中！
河水粘稠而沉重，蕴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腐朽死气和阴寒冥力，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身体。更可怕的是，河水中混杂着无数惨白的、形态各异的巨大骸骨！有断裂的巨龙头骨，有破碎的山峦般兽类肋骨，更有无数无法辨认的、如同小山般的骨骼碎片，随着湍急的暗流翻滚、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溅起冰冷的黑色水花。
葬骨河！
他赌对了生门，却也坠入了另一处绝地！这传说中埋葬了无数上古神魔的冥河，其阴寒死气与河水中蕴含的骸骨怨念，足以在瞬间冻结、侵蚀地仙的神魂！若非他体内残留的混沌魔丹本源和那点微弱的丹心之火护持，此刻早己化为一具冰冷的浮尸！
“呃…”苏砚试图调动一丝力量，却引来全身经脉针扎般的剧痛和更猛烈的阴寒侵袭。他只能任由冰冷的河水裹挟着自己，在无数惨白骸骨的碰撞中随波逐流。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本就重伤的躯体雪上加霜，意识在剧痛与冰寒的交替折磨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会彻底沉没。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之际——
哗啦！
前方湍急的河水中，一片巨大的、如同岛屿般的惨白骸骨堆挡住了去路！骸骨堆边缘，一道相对平缓的、由无数细碎骨渣堆积而成的“骨滩”延伸至幽暗的岸边。
苏砚残存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向那片骨滩游去。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只鬼手拖拽着他，巨大的骸骨碎片如同钝刀刮过他的身体。短短数丈距离，却如同跨越生死鸿沟。
终于，他湿透冰冷、布满血污与擦伤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骨滩之上。坚硬的骨渣硌入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却也让他暂时脱离了那蚀魂销骨的冥河之水。
他瘫倒在骨滩上，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带着冰晶的白雾。右肩琉璃般的新生肌肤在阴寒侵蚀下，金红光泽暗淡到了极点，隐隐浮现出一层灰白的死气。丹田气海中，那枚黯淡的混沌魔丹如同沉睡的死卵，只有最核心那点丹心之火，还在顽强地、微弱地跳动着。
“不能…死在这里…”苏砚的意识在冰寒与剧痛中挣扎，混沌灰色的瞳孔努力聚焦，扫视着这片死寂的骨滩。冰冷的骨渣，幽暗的河水，无边无际的骸骨…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
就在他心神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刹那，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身前不远处——
一根斜插在骨滩之上、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暗金色的断骨！
这根断骨只有手臂长短，断裂处参差不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化为齑粉。它静静地插在那里，与周围惨白的骸骨格格不入，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不屈的意志波动！这股意志，并非怨念，也非死气，而是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灭、纵使身死道消也要刺破苍穹的…战意！
这股不屈的战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苏砚即将熄灭的丹心之火！
“战…意…”苏砚混沌灰色的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金红火焰猛地一跳！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冰冷僵硬、布满伤痕的右手，颤抖着，抓向那根暗金色的断骨！
指尖触及断骨的瞬间——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恐怖战意洪流，顺着指尖狠狠冲入苏砚残破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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