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腥风,己吹到了林薇的眉睫!
幽影那漆黑的、凝聚着千年阴毒与贪婪的枯爪,距离她的灵台仅有寸许!指尖透出的森寒,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撕裂!左眼金莲彻底熄灭,灵魂深处那道狰狞的裂痕如同崩裂的冰面,发出“咔嚓”的呻吟,点点魂光正不可遏制地从中逸散。周围的数十只磷火鬼爪,带着刺骨的怨毒腐蚀和空间禁锢之力,己然触到她残破的衣角!
魂飞魄散,只在弹指!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死亡刹那——
“孽障!也敢妄称‘交易’?!”
一声并不洪亮,却如同暮鼓晨钟、带着沉重回响的冷叱,骤然在狭小污浊的窝棚内炸开!
并非声音!
那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斥责!幽影那快如鬼魅的枯爪,连同周围狂舞的几十只磷火鬼爪,在这声斥责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投入高温蜡油中的虫豸,猛地、硬生生地——凝固在了半空!
时间并未停止流动,污浊的空气还在腥臭中缓缓对流,窝棚外暗巷深处的混乱低语也隐隐可闻。但唯独针对林薇的所有攻击,被一种无形的、更高等阶的“律”强行冻结!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窝棚的入口处,挡住了外界惨绿的磷火光晕。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套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灰黑色补丁的旧判官袍。袍袖磨损严重,露出下面缠绕着同样老旧、泛黄绷带的手腕和小臂。他的头上没有戴判官帽,只随意裹着一块辨不清原色的破布,脸上……竟然也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浑浊,疲惫,仿佛看尽了千年的沧桑与黑暗,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然而在浑浊疲惫的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如同古墓中未曾熄灭的长明灯般、绝不妥协的冰冷火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紧握着的东西。
左手,托着一本封面焦黑、边缘残破,正“嗤嗤”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古旧竹简!那火焰冰冷、安静,却散发着能焚烧灵魂杂质的凛冽气息。
右手,横握着一杆锈迹斑斑、布满暗红污垢的古朴秤杆!秤杆一头垂挂的秤砣,竟是一块不规则的、仿佛沾满血污的黑色石头!
缠着绷带的判官一步踏入窝棚,那杆锈蚀秤杆看似缓慢随意地向前一挥——
“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如戳破湿纸袋的声响!
凝固在林薇周围的那几十只燃烧着惨绿磷火的鬼爪,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化作青烟,连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湮灭!窝棚内惨绿的光芒顿时黯淡大半,只剩下那判官手中古卷燃烧的幽蓝冷火在跳动。
“是你?!”窝棚角落,被强行凝固、动弹不得的幽影发出一声扭曲变调的尖叫,眼窝中两点绿火疯狂摇曳,透出极致的惊恐和怨毒,“‘锈秤’!你……你敢管暗巷的事?!”
被称作“锈秤”的判官并未理会幽影的尖叫。他浑浊而冷冽的目光,第一次落到了林薇身上。
林薇浑身冰冷僵硬,仿佛被这目光从里到外、从灵魂到业力都剖析了一遍。那目光中审视的意味极重,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在称量物件价值的评估。
“‘守墓人’的后裔?遗落法庭的审判者?还是……”锈秤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锈蚀的铜器在摩擦,“……一个被业镜标记、被寰宇觊觎、又身负莫大业力的……烫手残魂?”
他右手锈蚀的秤杆缓缓抬起,一端平伸,一端挂着那颗沉重的血污石秤砣。秤杆微微倾斜,血污石砣沉沉下坠。
“在吾‘公正’之秤前,现尔残魂,显尔真‘重’!”锈秤冷冷宣道。
林薇完全不明白对方意图,但一股无形的伟力己然降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巨手握住,强行放上了那杆无形天平的一端!
“嗡——!”
当她的魂体(哪怕只是被规则投影的概念)接触到那杆锈秤的一端时——异变陡生!
她灵魂深处那道原本难以抑制的狰狞裂痕,瞬间被无形的规则力量放大了百倍、千倍!裂痕深处淤积的所有痛苦、悔恨、恐惧、被寰宇植入的“沉默纵恶”标记,乃至轮回印碎片散发的波动,都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喷涌而出!这些“杂质”瞬间在锈秤上化为了肉眼可见的、浓浊的、散发着恶臭与辐射的“重量”!
而锈秤的另一端,那颗布满暗红血污的秤砣,骤然放射出刺目的黑红色光华!它变得沉重无比,将林薇那端的秤杆重重压下!
“业火焚心,杂质蚀骨,执念如山……‘重’如冥铁!”锈秤看着那几乎被压到极限的秤杆,眼中竟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的冰冷,“更裹挟着……一丝不该存在的‘寰宇锁印’?哼!”
他左手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古卷微微倾斜,一股冰冷的火焰流向锈蚀秤杆,流遍两端。那些从林薇魂体显化出来的“杂质”在蓝焰中嗤嗤作响,剧烈扭曲,如同活物般发出无声的尖叫,最终化作缕缕焦黑的青烟消散!裂痕深处那“寰宇锁印”更是如冰雪消融!虽然裂痕本身依旧存在,甚至因剧烈反应而显得更加骇人,但内里淤积的浑浊却被焚烧一空!如同被高温淬炼、杂质尽去的粗胚!
那股强行剥离污秽的剧痛让林薇眼前发黑,几乎昏厥。但剧痛之后,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清澈”感,第一次从她残破的灵魂深处涌现!虽然裂痕依旧,本源却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
“唔!”锈秤似乎也闷哼了一声,左手燃烧的古卷蓝焰明显黯淡了一瞬,连带着秤杆都跟着微微震动了一下。清除那些深植于魂核的“杂质”,对他而言显然也不轻松。
“为何……救我?”林薇喘息着,感受着那奇特的、代价巨大的“轻松”,艰难发问。
“救你?”锈秤绷带下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吾在称量价值!一杆秤,两边‘码’。你的‘重’,源自业障与不公,焚去杂质,方显内里那点微弱的、不曾熄灭的‘金’……而这‘金’,恰好是寰宇最厌恶的‘火种’。烧掉他们布的罗网,吾自然愿意加点‘秤’!”
“……”这冰冷的“交易”论调让林薇默然。
就在此时!
“呜——呜——呜——!”
凄厉的鬼嚎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尖锐刺耳!同时,清晰的锁链拖地和沉重脚步踏在淤泥上的声音从窝棚外快速逼近!
“鬼吏搜过来了!是‘血签队’!”凝固在角落的幽影发出幸灾乐祸的尖笑,“‘锈秤’!你自身难保,还敢插手?等死吧!哈哈哈哈!”
锈秤浑浊的眼眸中冷光一闪,看向幽影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肮脏的苍蝇。
“聒噪。”他左手那本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古卷微微一抬。
“啊——!!!”幽影的狂笑瞬间变成了凄厉至极的惨叫!他那由腐朽气息和怨念组成的魂体,如同被泼上了滚烫的强酸,竟开始剧烈地“溶解”、蒸发!冒出的黑烟中隐隐浮现无数张扭曲的痛苦面孔。
锈秤不再看那正被蓝焰“洗刷”的幽影。他猛地转身,面向棚外逼近的鬼吏锁链声,缠满绷带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污浊的空气狠狠一撕!
“刺啦——!”
一道狭窄的、布满不规则裂纹的幽暗空间缝隙凭空出现!缝隙对面,隐约可以看到前尘酿坊那昏黄灯火和混乱的鬼影!
“走!”锈秤的声音不容置疑,“此隙不稳,只够你一息!”
林薇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执着压下所有疑问。她强聚刚刚因“淬炼”而艰难凝聚起的一丝力量,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道裂缝!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没入裂缝的刹那——
噗!
一道漆黑的、缠绕着血红符文链条的鬼爪(那是某种极其阴损的锁魂法器,绝非寻常鬼吏所有),竟硬生生穿透了尚未闭合的空间裂缝边缘,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恶意和某种追踪印记的气息,狠狠抓向林薇的后心!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锈秤眼中寒光大盛!他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手!那杆锈蚀秤杆在他手中如同神兵,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后发先至,秤杆末端那颗布满血污的秤砣,如同攻城巨锤般——
“铛——!!!”
火星西溅!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暗巷!
鬼爪被秤砣狠狠撞偏,擦着林薇的背脊掠过,撕下她一片残破的衣角。但那爪尖带出的一缕阴损至极的追踪魂咒,却如同附骨之蛆,瞬间缠绕上她的脚踝!
空间裂缝终于完全闭合!
林薇狼狈地翻滚着跌回前尘酿坊某个角落的阴影中,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脚踝处那股冰冷阴毒的追踪感让她如芒在背!
暗巷窝棚内。
锈秤保持着格挡后震的姿势,秤杆嗡嗡哀鸣,秤砣上血光流转,显然刚才那一击的反震之力极其恐怖。棚外,锁链声和鬼吏的呼喝己经近在咫尺!
他绷带缠绕的脸转向窝棚口的方向,浑浊疲惫的眼睛里,那两点冰冷的火光剧烈闪烁了一下,似乎在传递某个信息。缠满绷带的左手,猛地将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古卷按向自己胸口!
“吾身如秤……吾心若火……今称得……一点真金……当铸此志……焚尽……不公!”低沉沙哑的箴言,如同殉道者的绝唱,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下一秒!
判官锈秤的身体,连同那杆锈蚀的秤杆,那本燃烧的古卷……轰然燃烧起来!
不是幽绿色的磷火,不是炽热的业火,而是纯粹到了极致、温润又带着不容亵渎神圣意味的——
金色莲火!
金色的火焰如同圣洁的光泉,瞬间冲垮了整个污秽肮脏的窝棚!那灼热的光芒是如此纯粹、如此浩荡,却又带着焚尽一切黑暗不公的决绝!冲向窝棚的几名高阶鬼吏惨叫一声,竟被这纯粹的金光灼得连连后退!
金光中,锈秤的身形彻底化作虚无。唯有点点温润如金屑、凝成细小莲花形态的光芒,如同漫天飘洒的光雨,在污浊的暗巷污秽空气中缓缓消散……
那带着殉道者意志的余烬光雨之中,一缕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叹息,穿透了空间屏障和污浊气息,幽幽地飘入林薇在酿坊角落中紧绷的魂识里:
“古镜台前……莫信……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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