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归途·残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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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归途·残墟

 

污秽圆环崩解湮灭的瞬间,整个沉金洞窟陷入一种奇异的死寂。液态金属湖深处那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消散后,只剩下沉重而平稳的地脉脉动。沸腾的暗金湖面彻底平复,如同凝固的镜面,倒映着洞窟穹顶流淌的青金光晕。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着所有人。张珂拄着燃烧殆尽的鳞甲,剧烈喘息,虎目死死盯着污秽圆环消失的地方,仿佛要将那虚无处灼穿。阿依努尔双手捧着光芒黯淡、核心“水精”几乎缩成一点的玉钵,身体微微摇晃,胸口的银莲印记光芒微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虚脱。我挣扎着靠在冰冷的青铜树根上,后背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

齐呈缓缓收回按在玄奘遗骸旁沉金平台上的双手,掌心被佛骨金箔最后的光芒灼得通红。她看着那枚金箔在完成使命后,七彩佛光彻底内敛,化作一片普通的暗金色金属片,轻轻飘落在玄奘法师那具温润如玉的金色遗骸眉心,仿佛完成了最后的守护。她的眼神复杂,有敬畏,有悲伤,更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沉重。

“门…关了?”张珂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此处的缝隙…被彻底净化、封绝了。”齐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她指向下方平静的金属湖面,“‘门’的本体意识被重创、驱逐回归墟深处,失去了这个锚点,它短时间内无法再定位撕开新的裂缝。”她的目光扫过初代王妃那尊青金雕像,雕像的光芒己经彻底内敛,恢复了沉寂,但那份悲悯与守护的意志,似乎己融入这庞大的沉金巨树之中。“王妃的牺牲,法师的遗泽…还有你们带来的圣物与战魂…完成了最终的闭环。”

**赤练的终局**

“不——!我的力量!吾主的恩赐——!”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骤然划破洞窟的死寂!

是赤练!

她并未在最终的能量爆发中死去,只是被冲击波狠狠撞飞,此刻正挣扎着从一堆虬结的青铜树根中爬起。她浑身浴血,暗红纱丽几乎成了破布条,妖艳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最令人心悸的是她手中那块“门”的碎片——那道被佛骨舍利轰出的细微裂痕,此刻正疯狂蔓延!碎片剧烈震颤,爆发出混乱的污秽黑光!

“它…它在反噬!”齐呈瞳孔一缩,厉声警告,“‘门’的意志在抽取碎片的力量!她要被吸干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赤练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猛地一僵!她手中的碎片爆发出恐怖的吸力!赤练体内的精血、生命力、甚至灵魂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那块碎片!碎片上的裂痕如同贪婪的嘴巴,疯狂吮吸着!

“呃啊——!”赤练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光滑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枯萎的树皮!乌黑的长发瞬间灰白、脱落!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干枯如鸡爪的手,看着生命力飞速流逝!

“不!吾主!我是您忠实的仆人!您不能…!”她绝望地嘶吼,试图将碎片扔掉,但那碎片如同长在了她手上,污秽的黑光死死缠绕!

嗤啦——!

最后一声轻响。赤练最后一点生命精华被彻底抽干。她干瘪如骷髅的身体僵在原地,仅剩的一只猩红竖瞳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随即,那具枯骨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地坍塌,化作一堆灰白的尘埃。只有那块布满裂痕、光芒彻底熄灭的污秽碎片,“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滚,最终停在一滩暗金色的金属溶液旁,再无动静。

妖异、癫狂、视人命如草芥的赤练,最终被自己信奉的“门”无情吞噬,化为尘埃。死得卑微而讽刺。

“呸!活该!”张珂朝着那堆尘埃狠狠啐了一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恶与快意。

“马元龙呢?”我忍着剧痛,目光扫视洞窟。那个狂暴的雇佣兵头子似乎不见了踪影。

“跑了。”齐呈指了指一条通往洞窟深处、更加幽暗的根脉通道口,那里残留着几滴新鲜的血迹和能量斧刮擦的痕迹。“在圆环崩解、能量乱流最狂暴的时候,那家伙见势不妙,硬挨了能量余波,拖着半条命钻进去了。那边…是更深的沉金迷宫,通向未知的地底深处,九死一生。”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漠,“由他去吧,自生自灭。”

**归途·沉金为引**

最大的威胁解除,洞窟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沉重的脉动和劫后余生的粗重呼吸。

“我们…怎么回去?”阿依努尔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茫然。净化了此地的“门”缝隙,但现实世界的苏巴什,污染仍在,危机未解。而且,这里是唐代的时空。

“靠它。”齐呈走到沉金平台边缘,蹲下身,将手轻轻按在下方平静的液态金属湖面。她掌心亮起微弱的暗青光华,与沉金巨树的气息产生共鸣。“沉金巨树是苏巴什地脉的核心,它本身就具备沟通时空节点的特性。初代王妃的封印核心虽然被污染侵蚀,但巨树本体的大部分根脉依旧蕴含着磅礴的地脉生机和…时空的‘记忆’。”

她站起身,指向洞窟西周那些虬结盘绕、流淌青金光晕的巨大根脉:“这七年,我摸索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通往巨树深处一个特殊的‘节点’。那里残留着强烈的时空波动,是当初玄奘法师加固封印时留下的‘印记’,也连接着我们最初坠落时的‘风暴之眼’坐标。”她看向我们,眼神坚定,“我能激活那个节点,借助沉金巨树的力量,把我们‘弹’回去!就像…来的时候那样!”

“那就走!”张珂毫不犹豫,再次将昏迷的林悦扛起。林悦的气息平稳了许多,但肩头的伤口和被污染严重侵蚀的身体,急需现代医疗。

“等等!”齐呈快步走到玄奘法师的遗骸前,对着那具散发着淡淡佛光的金色骸骨,深深一躬,行了一个最庄重的佛礼。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比的敬意,轻轻触碰遗骸眉心那片己经黯淡的佛骨金箔。

嗡。

金箔似乎感应到她体内七年浸润的沉金气息和那份纯粹的敬意,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脱离了遗骸眉心,飘落在齐呈掌心。

“法师…”齐呈眼眶微红,将金箔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残留的一丝温暖。“您的遗泽…我带回去。”她又看向初代王妃的沉金雕像,再次深深一躬,“王妃…谢谢您。”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耽搁:“跟我来!能量节点不稳定,通道开启时间很短!”

她在迷宫般的青铜根脉中急速穿行,动作比来时更加迅捷流畅。我们紧随其后,在庞大如同金属森林的根脉中穿梭。张珂扛着林悦,阿依努尔捧着玉钵,我强忍伤痛,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相对空旷的“节点”。这里的根脉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螺旋状交织,中心位置的地面并非金属,而是一块流淌着七彩光晕的、半透明的**晶石**。晶石内部,隐约可见扭曲的能量乱流,正是我们当初坠入此地的“风暴之眼”残影!

“就是这里!站到晶石边缘!”齐呈低喝,自己则站到晶石中心。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将那片玄奘法师的佛骨金箔紧紧按在掌心,闭目凝神。她体内积攒了七年的、与沉金巨树同源的气息被全力激发,暗青色的光芒从她全身毛孔中透出!

“以沉金为引,借法师遗泽,时空…回溯!”她口中发出古老的音节,并非龟兹语,更像是沉金巨树本身的语言!

嗡——!!!

掌心佛骨金箔骤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七彩佛光!脚下的七彩晶石如同被点燃的熔炉,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扭曲的时空符文在晶石表面疯狂流转!整个节点空间的青铜根脉都随之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强大的、包裹一切的牵引力瞬间降临!

“抓紧彼此!”齐呈的声音在光芒中传来!

视野被无尽的七彩光芒吞没!身体再次感受到熟悉的、被撕扯扭曲的剧痛!天旋地转!

**残墟·新生**

刺目的光芒消散,冰冷干燥的戈壁夜风夹杂着硝烟与血腥味灌入鼻腔。

脚下是坚硬冰冷的碎石地面,不再是流淌青金光晕的沉金通道。

眼前,是倾颓的佛塔,断裂的泥墙,呜咽的风穿过枯草的缝隙——苏巴什佛寺遗址的荒凉景象。头顶,是现实世界深邃的夜空,星光黯淡。不远处,那口被炸得边缘碎裂的枯井,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回来了。回到了属于我们的时空。

扑通!扑通!

张珂和我几乎同时脱力地跌坐在地,剧烈地喘息。阿依努尔也踉跄一步,靠着半截残墙才稳住身体,手中的玉钵核心光芒微弱到了极点。齐呈则单膝跪地,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额发,她摊开手掌,玄奘法师的那枚佛骨金箔己经彻底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林姐!”张珂第一时间查看肩上的林悦。她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肩头焦黑的伤口虽然狰狞,却再无一丝污秽气息,只有被严重侵蚀的肉体创伤。被摧毁“伪门”和净化污染带来的巨大负担,让她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护昏迷。

“她需要…立刻送医…”阿依努尔虚弱地说道。

“看那边!”齐呈喘息着,指向枯井不远处。

只见那两架之前被佛光残响凝滞的武装首升机,此刻如同被巨力揉捏过的废铁,残骸散落在废墟中,引擎还在冒着黑烟,显然在时空转换的剧烈能量冲击中彻底损毁。残骸周围,散落着几具穿着暗灰色作战服的尸体,正是之前那些闯入佛光残响的雇佣兵,他们身体扭曲,如同被瞬间抽干了生命力,死状诡异。只有那个领头的雇佣兵尸体不见踪影,显然马元龙在现实世界也未能逃脱。

荒凉的废墟,冰冷的尸体,燃烧的残骸…与记忆中千年前那金碧辉煌、梵音缭绕的佛国盛景形成了无比残酷而讽刺的对比。

“我们…真的做到了吗?”张珂看着眼前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枚布满深深裂痕、金红光芒彻底熄灭的郭昕鳞甲,声音沙哑。虎符依旧嵌合在凹槽里,却冰冷死寂。

“此处的‘门’缝隙确实被我们合力关上了。”齐呈支撑着站起来,走到枯井边,蹲下身,伸手触摸井沿冰冷的岩石。她闭目感应了片刻,睁开眼,带着一丝疲惫的肯定:“污秽的气息…被净化了。地脉深处那股沉重的‘门’的压迫感消失了。圣泉的源头…正在缓慢恢复纯净。”她指向井口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碧绿水汽**正缓缓逸散出来,带着清新的生命气息。

“那现实世界的子母河…”阿依努尔眼中燃起希望。

“源头净化,支流自清。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修复玉钵,重新引导圣泉之力。”齐呈站起身,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阿依努尔身上,“而且,‘门’的本体并未被消灭,它只是被重创,失去了这个重要的‘眼睛’和‘触手’。它还在归墟深处窥视,污染…并未根绝。苏巴什,乃至整个地脉网络,依旧是它觊觎的目标。”

她从自己那件破旧的冲锋衣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亮皮绳捆扎的、巴掌大小的**薄薄皮册**。皮册的材质非皮非革,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泽,触手温润沉重。

“这是我这七年,用沉金树汁混合一种特殊矿石粉末,在巨树内壁上一点点刻画记录下来的。”齐呈将皮册递给阿依努尔,眼神郑重,“上面是沉金巨树在苏巴什地下完整的**根脉能量网络图**!标注了所有关键节点、能量薄弱点、以及…几处可能残留着‘门’早期污染痕迹的隐患区域!”

她指着皮册上一些用暗红矿物标注的点:“这些地方,需要玉钵彻底修复后,由你这位银莲之主亲自去净化巩固。还有…”她的目光转向张珂手中布满裂痕的鳞甲,“安西英魂的归乡之路并未断绝。虎符·鳞虽然耗尽,但战魂意志并未消散。当玉钵重光,金莲指引,或许…还有机会真正完成郭昕将军的血誓,为迷失的英魂点亮归途。”

她深吸了一口戈壁清冷的空气,眼中闪烁着与七年前那个怀揣侠客梦的姑娘截然不同的、历经磨砺后的坚定光芒:“现实世界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我跟你们走。苏巴什的秘密,沉金的指引,只有我最清楚。”

阿依努尔紧紧握住那本沉甸甸的沉金根脉图,如同握住了未来的希望与责任。张珂将冰冷的鳞甲小心收起,看向昏迷的林悦,又看向远方库车王府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坚毅。我挣扎着站起来,后背的剧痛提醒着战斗的代价,但胸中却燃起新的火焰。

荒凉的苏巴什废墟上,硝烟未散,寒风依旧。但在那口枯井深处,一丝纯净的生命之息正顽强地向上蔓延。我们带着沉重的伤痕、逝者的遗志、以及通往最终净化的地图,站在了新的起点。

拯救苏巴什,净化归墟之痕,带苏巴什安西军英魂归乡…这条路,布满荆棘,但曙光己现。而我们的队伍里,多了一位来自过去、洞悉地脉的战士——齐呈。真正的征程,即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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