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子母河畔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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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子母河畔的守望者

 

地宫三层的烟尘似乎还粘在肺叶里,带着青铜锈蚀和黑暗能量灼烧后的刺鼻气味。我踏出坍塌的甬道,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身后,是深埋地下、暂时被他的血脉之力“驯服”却依旧蛰伏着恐怖裂痕的“归墟之门”,以及重伤昏迷的林悦、力量透支的阿依努尔、垂老的阿曼古丽和残存的“玄甲”小队。千斤重担,系于一身。

我没有回头。郭昕将军最后消散的意志,那声“安西拜托了”的嘱托,如同烙印刻在心头。时间,是此刻最奢侈的东西。“门”的意志虽遭重创,但它如同受伤的毒蛇,报复只会更加疯狂。佛窟,那个王妃记忆中连接“门”的原始通道,必须在他恢复更多力量前被切断。

血钥印记在胸口微微搏动,不再仅仅是悸动,更像一枚精准的罗盘。它不再指向混乱的时空碎片,而是清晰地锚定了西北方向——库车河(铜厂河)西岸,那片被风沙啃噬了千年的巨大废墟:苏巴什佛寺遗址。他能“感觉”到那里,一种深沉、悠远却又带着一丝病态扭曲的呼唤,如同地底深处受伤巨兽的低吟,与王府地宫的裂痕遥相呼应。那是通道的位置,也是“门”试图汲取力量修补自身的源头。

烈日灼烤着戈壁,蒸腾的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我的身影在无垠的荒凉中显得渺小而孤独,但他的步伐却异常稳定。每一步踏在滚烫的沙砾上,血钥印记都仿佛与脚下沉睡的大地产生着更深层次的共鸣。一些模糊的意念碎片涌入脑海:驼铃声声、梵呗悠扬、战马嘶鸣…这片看似死寂的土地,其深处沉淀的历史回响,正通过血脉的桥梁向他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沧桑。我不再是懵懂的闯入者,而是背负着千年因果与责任的“钥匙”,正走向宿命的交汇点。

当我最终站在河东岸一处风蚀严重的土丘上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血脉的感知,更带来强烈的视觉与灵魂的冲击。

浑浊的库车河水(子母河)在正午的烈日下泛着碎金般的光,如同一条疲惫的黄鳞巨蟒,将广袤的戈壁滩切割成东西两岸。对岸,便是苏巴什佛寺遗址(昭怙厘大寺)。时间的巨手早己抹去了它作为西域佛教中心的辉煌,只留下二十余万平方米的残骸,如同巨兽风化千年的骨骸,沉默地匍匐在却勒塔格山脚下。库车河穿流而过,将废墟自然分割成东、西两寺。西岸,一座十多米高的方形佛殿倔强地刺向湛蓝的天穹,夯土台基层层收缩,形如印加金字塔,成为这片废墟最醒目的地标;东岸,依山势而建的三座佛塔仅剩断壁残垣,依稀可辨的波斯式穹顶轮廓,诉说着昔日东西方文明在此交融的盛景。

“辉煌千年,废弃千年…”我低声呢喃,指尖拂过一块半埋沙中的唐代莲纹方砖残片,其纹饰与记忆碎片中长安大明宫的地砖惊人相似。血钥印记微微发热,眼前的荒凉景象骤然扭曲、褪色——

意识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穿透时光。不再是王府地宫的阴冷,而是炽热的信仰之光!喧嚣的人声、悠扬的梵呗、沉浑的钟鼓瞬间涌入耳际。我“看”到:

*宽阔的讲经场上,密密麻麻的僧伽跌坐如红云。高台之上,一位身着赤色袈裟、面容睿智的年轻僧人正口吐莲花,舌灿金音。是鸠摩罗什!龟兹语与梵文交织的经文在空中流淌,智慧的光芒仿佛实质化。

河边菩提树下,风尘仆仆的玄奘法师正与几位老僧辩经。他手中展开一卷中原带来的《瑜伽师地论》,龟兹高僧眼中闪烁着惊异与顿悟。暮鼓晨钟里,东西佛法的精义在此碰撞、交融。

一座偏殿内,供奉的不是佛陀,而是身披明光铠的唐军将领牌位!郭昕将军曾亲率将士来此祈福,香火缭绕中,龟兹王族与安西都护府的将士们虔诚跪拜。这里是军事重镇龟兹的精神堡垒,更是联结长安与安西西镇的无形纽带。

* 清澈的库车河(彼时名铜厂河)蜿蜒流淌,河边汲水的龟兹妇女笑声如铃。血钥印记传来一个温暖的意念——此河被赋予“子母”神力,寄托着对生命与传承的渴望。这传说,竟与《西游记》的奇幻记载隐隐呼应。

幻象骤然破碎,重归戈壁的酷热死寂。强烈的反差让李昭胸口发闷。曾经的梵音缭绕、暮鼓晨钟,如今只剩下风沙掠过残垣断壁的呜咽。唯有那座金字塔般的西寺方形佛殿(编号西寺中部佛塔),在血钥的感知中,如同一个沉寂的巨大能量节点,其深处似有微弱的脉动,与王府地宫裂开的“归墟之门”遥相呼应——那正是王妃记忆中的“原始通道”所在!

“站住!这里不能进!”一声带着浓重新疆口音的厉喝从下方传来。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张珂)正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山丘。他穿着磨旧的野外工作服,胸口别着“文物看护员”的铭牌,眼神锐利如鹰。

我收敛心神,血钥印记的异常悸动暂时压下。张珂喘着气站定,警惕地打量着他:“景区封闭维护!没看到警示牌吗?这里每一块土坯都是国宝,踩塌了你赔不起!”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防护栏和木栈道,“要参观,等开放了走栈道!”

我的目光却越过张珂,落在西寺方形佛殿的基座处。几道新鲜的、绝非风沙侵蚀形成的刻痕,扭曲如蛇,正散发着极淡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与王府地宫那“门”的污染同源!它们如同活物,正试图侵蚀佛殿古老的夯土结构。

“不是游客,”我开口,声音带着沙漠的干涩,“有人在破坏佛殿基座…用的是邪门的东西。”

张珂脸色一变,顺着我所指望去。他守护这里七年,对每一寸遗迹都了如指掌,瞬间也发现了那异常刻痕!他立刻掏出对讲机:“监控室!重点扫描西寺主塔基座东南角!有不明人为破坏痕迹!另外…”他看向李昭,眼神依旧警惕,“…你是什么人?怎么发现的?”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大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深入骨髓的震颤!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在翻身!库车河浑浊的水面瞬间激起无数细密的涟漪!

“嗡——”

西寺那座方形佛殿内部,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巨鼓被敲响!一股肉眼不可见、却让李昭血脉贲张的黑暗能量波动猛地扩散开来!血钥印记骤然灼热,发出尖锐警告:通道被强行激活!目标——汲取遗址残存的信仰之力,修补“门”的裂痕!

“呃啊!”张珂虽无血脉感应,却被这蕴含恶念的精神冲击撞得头晕目眩,几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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