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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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平安

 

冰冷的刀锋落下,带走了宗次郎最后一丝生机。他佝偻着跪在血泊中,口中呢喃着破碎的“月影家……”,眼神彻底涣散,凝固在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中。

陆昭甩掉刀上残血,目光转向蜷缩在地、气息微弱的月影咲夜。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冰冷的砍刀无声地架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月光映着刀锋,也映着她苍白如纸、布满血污的脸。

“我不能让人知道……”陆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杀意未减。

然而,话未说完,咲夜的身体便如同断弦般彻底软倒,彻底失去了意识,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恰好枕在了陆昭屈起的膝盖上。

陆昭看着怀中这个遍体鳞伤、近乎赤裸的少女,感受着她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他沉默了几秒,眼中翻涌的杀意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小心地将砍刀移开,伸出未染血的手,略显笨拙地扶稳她滑落的身体。

“啧……”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无奈,“赌一下你的人品,如果没有药我也没有办法……”

他环顾西周,确认再无威胁后,小心翼翼地抱起轻若无物的咲夜,避开燃烧的房屋和满地的狼藉,步履沉稳地走向厂房深处那片未被火光照亮的阴影。

一小时后。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郊外的死寂。数辆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停在了废弃工厂外。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无头的尸体横陈,凝固的血液在月光下反射着暗红光泽,一间小屋仍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陈墨雨不顾警察的阻拦,哭喊着冲下警车,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嘶哑:“陆昭!陆昭你在哪?!” 她发疯般地在火光与阴影交织的废墟中搜寻,踢开瓦砾,翻过障碍。

最终,在广场边缘一片低矮的、未被火势波及的灌木丛阴影里,她找到了他。

陆昭蜷缩在灌木丛下,浑身沾满泥土和干涸的血迹。他抱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着,如同受惊过度的幼兽,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当陈墨雨的手电光落在他脸上时,他仿佛被强光刺痛般,瑟缩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呜咽。

“陆昭!”陈墨雨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医生!快叫医生!”她看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都要碎了。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小心翼翼地将虚弱不堪的陆昭抬上担架。

与此同时,另一队警察在搜索厂房另一侧时,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在一个堆满废弃木料的角落,他们找到了蜷缩成一团、如同惊弓之鸟的佟朔风!

他浑身沾满污泥、枯叶和暗红色的污渍,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头……头……内脏……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当警察试图靠近时,他如同触电般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鬼!

而就在他被警察强行架起,经过陆昭担架旁的瞬间!

担架上,那个一首瑟瑟发抖、虚弱不堪的陆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

在警察和陈墨雨都未注意的角度,在担架移动的阴影里,陆昭的嘴角极其隐秘地、极其短暂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冲着佟朔风的方向,飞快地做了一个极其夸张、如同鬼脸般的……吐舌动作!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如同深渊般的、令人心悸的嘲弄!

“呃……呃呃……”佟朔风的目光恰好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鬼脸!那眼神!那嘲弄!如同最后的、压倒骆驼的稻草!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白沫!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珠上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那不断抽搐的身体,无声地诉说着他灵魂深处己然崩溃!

救护车闪烁着蓝灯,驶离了这片如同被诅咒的废墟。

车厢内,陈墨雨紧紧守在陆昭的担架旁。担架上的少年,在确认佟朔风彻底崩溃后,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脸上的恐惧和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宁静。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绵长,竟然……安稳地睡着了?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血腥与恐怖,都只是一场噩梦。

陈墨雨看着他沉睡的侧脸,那上面还残留着泪痕和污迹。她心中百感交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他伤势的心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个在工厂里状若疯魔、如同杀神般的陆昭,和眼前这个安静沉睡、甚至显得有些脆弱的少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为他掖好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单,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救护车在黑夜中疾驰,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模糊不清的荒野轮廓。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繁星般逐渐明亮、汇聚,勾勒出地平线上璀璨的光带。

这辆承载着伤痛、秘密与沉睡少年的车辆,正冲破无边的黑暗,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灯火通明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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