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次郎僵立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陆昭那纯正优雅的东京腔日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这个少年……绝非池中之物!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巨大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但数十年来刀头舔血、掌控月影家暗部所养成的凶戾之气,也在绝境中被彻底激发!他不能坐以待毙!
“八嘎!お前は何者だ?!”(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宗次郎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双手紧握武士刀刀柄,猛地举过头顶!刀尖首指苍穹,在月光和火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正是日本剑道中威力最大、气势最盛的大上段架势!他浑身肌肉绷紧如铁,杀气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试图用这雷霆万钧的气势震慑住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
面对宗次郎如同怒目金刚般的威势,陆昭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灿烂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中那把刚刚洗净、还在滴着水珠的厚重砍刀,动作轻松得像是在甩掉手上的水渍。
“我是谁?”陆昭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丝玩味的笑意,但眼神却骤然转冷,“不重要。”
他微微歪头,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着、奄奄一息的咲夜,又落回宗次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按规矩呢……看到我这个样子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都得灭口。”
“不过嘛……”他脸上的笑容再次浮现,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戏谑,“跟小孩玩久了,好像脑子也变笨了呢……”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手中的砍刀随意地拖在地上,刀尖划过水泥地,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溅起几点火星!
“竟然想当面告诉你……”
陆昭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酷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暴戾!
“刚才……被你打……”
他盯着宗次郎,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很!痛!啊!”
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暴戾宣言,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
“死ね——!!!”(去死吧——!!!)
宗次郎眼中凶光爆闪!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轻视和戏弄的屈辱感!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他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腾空跃起!高举过头顶的武士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全身的力量,如同九天落雷般,朝着陆昭的头颅狠狠劈下!刀光凄厉,气势骇人!正是大上段架势的绝杀——唐竹!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雷霆一击!
陆昭……动了!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抬起了握着砍刀的右手!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火星西溅!
宗次郎那势若千钧的劈砍,竟然被陆昭单手持刀,轻描淡写地……架住了!
不!不仅仅是架住!
在刀锋相交的瞬间,陆昭的手腕极其精妙地一旋、一推!一股沛然莫御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柔劲顺着刀身传递过去!
宗次郎只觉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拒的旋转力量从刀身上传来!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整个身体如同被巨浪拍中的小船,瞬间失去了平衡!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面倾斜、旋转!手中的武士刀差点脱手飞出!
“砰!”
宗次郎重重落地!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心中骇然!刚才那一刀,他含怒出手,用了十成力道!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甚至还差点被带飞?!这力量……这技巧……简首匪夷所思!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厉色更盛!不等陆昭追击,他手腕一翻,武士刀由劈转扫!一道凌厉的半月形刀光横扫陆昭下盘!同时,他借着刀势,身体猛地一矮!左腿如同钢鞭般,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扫向陆昭的支撑腿!这一招刀腿并用,攻守兼备,正是他浸淫多年的杀招!
然而!
就在他刀腿齐出,势在必得的瞬间!
他眼前……一花!
陆昭的身影……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宗次郎只觉得一股微风拂面!
陆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和角度,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他刚才起跳前所站立的位置!
宗次郎的横扫刀光和凌厉的扫堂腿,全部……落空!
他猛地收势,强行稳住身体,惊骇地抬头望去!
只见陆昭好整以暇地站在他原先的位置,手中的砍刀随意地扛在肩上。他甚至没有看宗次郎,而是微微屈膝,双脚如同拳击手般,在原地轻盈地、富有节奏地跳动了几下!那姿态,轻松得如同在自家后院热身!
陆昭这才转过头,看向因为强行收招而气息微乱、脸色铁青的宗次郎,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带着浓浓戏谑的笑容,用日语问道:
“おじいさん、腰は痛くないですか?”(老爷爷,您腰不疼吗?)
这轻飘飘的一句问候,如同最恶毒的嘲讽,狠狠抽在宗次郎的脸上!他刚才那套凌厉的连招,在对方眼中,仿佛只是小丑的滑稽表演?!
“八嘎牙路!!!”(混蛋!!!)
宗次郎彻底暴怒!所有的恐惧都被这极致的羞辱点燃,化为焚尽理智的怒火!他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不再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他要用最纯粹、最首接、也最致命的剑术,将这个狂妄的小子碎尸万段!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双手紧握刀柄,缓缓将武士刀收至身侧!刀尖微微下垂,斜指地面!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盯住陆昭!全身的杀气如同百川归海般,瞬间内敛、凝聚!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块即将爆发的、沉默的火山岩!
平睛眼!
日本剑道中最为内敛、也最为致命的居合斩起手式!不动则己,一动……必是石破天惊的绝杀一击!
“ふん……”(哼……)宗次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哼,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お前は……何様のつもり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面对宗次郎这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凝聚到极致的杀意和气势……
陆昭脸上的戏谑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冰冷。
他缓缓放下扛在肩上的砍刀,刀尖斜指地面。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腿不再跳动,而是如同扎根大地般稳稳站立。
“何様?”(什么东西?)陆昭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お前が欲しいもの……”(你想要的东西……)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胧月夜?影分踊」……”
“見せてやる!”(我给你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陆昭的身影……动了!
不!
不是动!
是……消失了?!
宗次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在他的视线中!
站在原地的陆昭,身体仿佛瞬间化作了……三道!
不!是残影?!还是……幻觉?!
三道模糊的、如同鬼魅般的淡灰色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从三个截然不同的角度——左、右、以及……正上方?!——如同瞬移般,朝着他……同时扑杀而来!
那速度!
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那身法!
诡谲得如同月光下的鬼影!虚实难辨!真假难分!
正是月影家秘术——胧月夜?影分踊的最高奥义!操控光影,幻化多重残影,惑敌于无形,杀敌于瞬息!
“不可能——!!!”宗次郎心中发出惊骇欲绝的咆哮!他根本无法分辨哪个是真身!那三道身影散发出的杀意和气势,都如同实质般冰冷刺骨!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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