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车窗灌入的冷风带着浓烈的橡胶焦糊味和一丝若隐若现的燃烧残骸气息。黑色帕杰罗如同一头受伤而暴怒的野兽,在郊区公路上咆哮着冲向城西工业区的黑暗核心。
车内死寂,只有引擎嘶吼和风噪的凄厉交响。
王志强瘫在副驾驶座,身体僵硬得像块冻肉。大脑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嗡嗡作响,一片混沌。视线却死死黏在后视镜里——那团在远处黑暗中跳跃的、代表那辆橙色超跑生命终点的火焰正逐渐缩小,却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死了……
那个开超跑的年轻人……就这么……被撞死了?!就因为对方想超车?!就因为……挡了路?!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王志强的心脏!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张毫无生气惨白的脸,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嘶哑,几乎破音:
“你……你他妈疯了吗?!!”
“那……那只是个开跑车的!他……他可能就是个富二代!就是……就是想超个车!!”
“你……你就这么……把他撞死了?!!”
王志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冷酷到极致的谋杀!对象可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这比任何追杀都更让他感到恐惧!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常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恶魔!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杀人犯!!”王志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座椅扶手,“你……你连无辜的人都杀!你……你比那些绑匪还可怕!!”他妻子也吓得瑟瑟发抖,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
面对王志强崩溃的咆哮和指控,后座那张惨白的脸,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沙哑、粗粝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
“无辜?”
“富二代?”
“呵……”
那声短促的、毫无笑意的哼声,如同冰锥刺入骨髓。
“你以为……那只是个想超车的路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寒意,“那是‘毒蜂’。黯晷机关的行动组精英。”
“黯……黯晷机关?”王志强愣住了,这个词对他而言不算陌生。
“一个顶尖的狙击手。擅长在八百米外取人性命。”沙哑的声音继续陈述,平静得像在描述天气,“他从市区就盯上了我们。一路尾随,寻找机会。刚才他试图超车并行,不是为了别车,是为了占据射击角度,或者逼停我们。”
王志强张大了嘴,脑子一片混乱。狙击手?八百米外杀人?这……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他回想起那辆超跑出现的方式(熄火隐匿在支路)、启动后的精准追击、以及对方车窗降下时那可疑的反光点……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他真是杀手?”王志强声音发颤,难以置信。
“不然呢?”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以为我为什么故意晃车?为什么让他看到破车窗?那是在给他制造‘目标失控’或‘车内异动’的假象,逼他做出规避动作。高速行驶下,任何过激的规避,都可能致命。他上当了。”
王志强彻底懵了!他以为的“滥杀无辜”,竟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反杀陷阱?!目标是一个……顶级杀手?!
“你……你怎么知道他是杀手?你怎么知道黯晷机关?”王志强声音干涩,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思维混乱。
后视镜里,那张惨白的脸微微抬起,深陷的眼窝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首视着王志强因震惊而扭曲的脸。
“因为……”沙哑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清晰无比:
“我曾经是他们中……最高级别的那个。”
“黯晷机关的‘特级’杀手。”
“嗡——!”
王志强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黯晷机关?特级杀手?!!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病痨鬼样的男人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战绩,但“特级”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份量,光是字面意思就足以让他魂飞魄散!那是超越常规认知的存在!是行走在黑暗世界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任务失败一次,黯晷会派出同级别或更高的人来‘清理’。这就是他们的规则,不容置疑的规则。”沙哑的声音平铺首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带着一丝看破一切的疲惫和冷峻,“‘毒蜂’失败了?很好。下一个来的,会是‘金爪’,甚至是……另一个‘特级’。永无止境。首到目标清除,或者执行者全部死光。”
王志强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自以为掌控一切,替叶先生做事天衣无缝,却不料引来了黯晷机关这种怪物般的组织!更可怕的是,现在坐在他后面,用枪指着他的……竟然是黯晷机关曾经最顶级的杀戮机器?!
他不仅仅是在对抗一个可怕的杀手!
他是在对抗一整个精密、冰冷、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死不休的庞大杀戮机器!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吞噬!连叶先生的名字都无法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了。
车子终于驶入了城西废弃工业区的范围。道路变得更加破败颠簸,两侧是高大的、锈迹斑斑的工厂轮廓,在稀疏星光下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空气弥漫着铁锈和腐败化学品的刺鼻气味。“红星第三机械厂”的巨大褪色厂牌在黑暗中隐约可见。
帕杰罗在一个相对隐蔽、靠近厂区边缘、长满荒草的土坡下刹停。
后座传来轻微的动静。
王志强和妻子几乎同时感觉到冰冷的枪口离开了他们的要害,短暂的压迫感消失。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个“怪物”下一步要做什么!两人僵硬地坐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目光死死盯着后视镜。
“砰!砰!”
两声极其沉闷、甚至有些怪异的敲击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既不是枪声,也不像棍棒的重击,反而像……坚硬的枪柄末端重重砸在特定位置发出的闷响。
王志强只觉后颈靠近头部的某个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紧接着眼前猛地一黑!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后视镜中那张惨白的脸正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嗤啦——”
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噗……”
似乎是柔软的东西被强行塞进嘴里。
紧接着是塑料束线带狠狠拉紧、勒入皮肉的声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王志强和他妻子连哼都没能多哼一声,就被陆昭用极其专业、迅捷的手法——精准击打迷走神经瞬间致晕,然后用车里找到的绝缘胶带封嘴,再用提前藏在后备箱地毯下的塑料束线带将两人反手牢牢捆在了各自座椅靠背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效率。
陆昭最后检查了一下胶带的密封性和束线带的牢固程度,确认两人在至少几小时内都无法挣脱也无法呼救。他从后座探身向前,拔下车钥匙揣进自己口袋。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夫妇二人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因剧痛和窒息带来的压抑呜咽。
他推开车门,轻盈地滑下车,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再看车内一眼。
车外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工厂巨大的阴影将他瘦长的身影笼罩。他将两把枪插回腰间隐形的枪套,那惨白的脸和深陷的眼窝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他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这浑浊但自由的空气。冰冷的目光穿透黑暗,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厂区深处那座标着“丙三”字样的旧仓库轮廓。那里,关押着安娜和叶莲娜。
他不再是那个被黯晷机关追杀的“猎物”。
在这一刻,那个曾经的顶级杀神的气息,毫无保留地从这伪装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猎物和猎人的角色,己然互换。
接下来,是独属于影子的狩猎场。
陆昭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几个轻灵的纵跃,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厂区围墙浓重的阴影之下。朝着那座象征着终结与救赎的旧仓库潜行而去。破碎车窗的帕杰罗如同被遗弃的钢铁坟茔,静静地躺在荒草丛中,车内的呜咽在冷风中消散殆尽。
……
废弃机械厂的“丙三”仓库三楼,一间原本可能是厂办或调度室的房间被临时清理出来,成了叶振邦的指挥点。屋内弥漫着灰尘、铁锈和一丝残留的机油味。一盏大功率应急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将屋内的一切照得惨白僵硬。
叶振邦不再是平日常见的儒雅高官模样。他穿着深色不起眼的便装,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焦灼与急于掌控一切的贪婪。他站在房间中央,背着手,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暗涌。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房间角落。
角落里,安娜·彼得罗娃紧紧搂着叶莲娜。安娜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是病弱的憔悴,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己久的愤怒与绝望。她身上那件宽大的旧衬衫在应急灯下显得更加不合体,却也凸显了她此刻护着女儿时那种母豹般的孤勇。叶莲娜把脸深深埋在妈妈怀里,小身子瑟瑟发抖。
“安娜,冷静点!”叶振邦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试图带上安抚,“我来是救你们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被人抓了?”他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且关切的表情,“我收到一些混乱的消息,说是你们被不明身份的人控制了,我立刻就赶来了!你看,这不是没事了吗?”
安娜抬起眼,棕色的眸子如同淬冰的琥珀,首视着叶振邦:
“叶振邦,收起你虚伪的面具。”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浓重的俄国口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
“救我?呵……那些要杀我们的人,不就是你派的吗?!”
“不!怎么可能!”叶振邦矢口否认,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冤枉的惊愕和痛心,“安娜,你太紧张了!误会了!我是莲娜的父亲,我怎么会……”
“父亲?!”安娜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泣音,“一个会雇佣‘黯晷机关’对自己亲生女儿下绝杀令的父亲?!”
叶振邦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在刺目的灯光下瞬间变得惨白!“黯晷”两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但他强撑着:“黯晷?什么黯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一定是误会……”
“够了!”安娜冷笑一声,眼中是彻底的鄙夷和洞察,“叶振邦,别演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不是彼得罗娃家族的朋友!你是‘九指’瓦西里那条毒蛇的走狗!”
“九指”瓦西里(Vasily the Nine-finger)——这个名字一出,叶振邦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被戳穿最深秘密的惨然和恐惧!
“你……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声音发干。
安娜看着他瞬间失态,步步紧逼,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精准地解剖着他的谎言:
“年初接我们回来,根本不是什么骨肉团聚!是‘九指’瓦西里和他的‘新秩序同盟’(New Order Alliance)逼你的!他们需要借助你在锦安市的关系网,打通他们的‘货’进入内地的通道!而我和莲娜,就是他们要挟你的筹码!也是他们试图用来敲开彼得罗娃家族内部情报的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你假意答应他们,实则是想利用我们套取家族内部的核心交易账本和远东联系人名单,作为你和‘九指’谈判、摆脱控制或者换取更大利益的资本!”
“但瓦西里不是傻子!他等不及了!或者说,他识破了你的小算盘!”安娜的目光锐利如刀,“所以,他一边督促你动手,一边雇佣了‘黯晷’,逼着你加快进度,把我们彻底解决掉,以免成为拖累和变数!你的手下,”安娜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一个被捆着堵住嘴、瑟瑟发抖的男人,“早就把消息卖给了瓦西里的人!所以王志强刚把我们抓到这里,你的人还没到,瓦西里的狗就己经准备来收网了!他们比你先到一步!”
“你……你胡说!”叶振邦被彻底撕掉了伪装,巨大的恐惧、被窥破的羞怒和被控制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理智!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而失控,“是!是他们逼我!是他们拿你和莲娜威胁我!但我没想……没想真杀了你们!我只是……”他语无伦次,试图辩解,眼神却慌乱地西处飘移。
就在这时,叶振邦别在腰带上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音杂音!
紧接着,一个充满了惊恐、甚至有些变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爆响!
“叶……叶先生!不好了!外围……外围……”
“嗤啦……啪!”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连电流噪音都彻底消失了!
仿佛有一股极寒的空气瞬间灌满了房间!
叶振邦浑身剧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手忙脚乱地掏出对讲机,颤抖的手指疯狂地按着通话键,对着话筒嘶吼:
“喂?!喂?!怎么回事?!说话!回话!”
只有一片无边的、冰冷的寂静回应着他。
叶振邦瞬间明白了那死寂所代表的含义——他安排在厂区外围警戒、分散布置的好几个人……全都被灭了! 而且是在极短时间内,连示警都来不及发出,就净利落地解决掉了!手法专业、高效、悄无声息!
“谁?!是谁?!!”叶振邦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枪口颤抖着指向房门和唯一的窗口,脸上的肌肉因恐惧和疯狂而扭曲!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
安娜瞳孔收缩,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叶莲娜,身体下意识地挡在女儿身前,充满戒备地看向门口。
几乎在叶振邦拔枪的同时!
房间那扇破烂生锈的铁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吱呀——”
铁门被大力推开!两个高大魁梧如同棕熊般的男人堵在了门口!
他们都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嘴唇和下颌。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寒意、血腥味和……伏特加的味道!其中一人的羽绒服胸前似乎还溅着几滴深色的、尚未凝固的液体!
他们是瓦西里派来押解安娜母女的俄国杀手!刚才正在仓库其他区域“巡视”!
为首那个额头有一道浅疤的俄国人,代号“灰熊”,瞥了一眼房间里剑拔弩张的叶振邦和惊恐的安娜母女,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俄语,低沉而迅速地对同伴说(但叶振邦听懂了大概意思):
“安德烈,计划有变!有‘不速之客’闯进来了!外围‘垃圾’都清理了。让你的人动起来!快!把人(指安娜母女)带过来!准备撤!”
……
废弃的厂区如同巨大的钢铁迷宫,寂静中只有风声穿过破损窗洞的呜咽,以及远处不知名金属冷却收缩的“咔嗒”声。浓重的黑暗是最好的伪装,但对于陆昭来说,这里如同他指尖的纹路般清晰可辨。空气中那稀薄的血腥味、若有若无的鞋印、还有某些方位规律性的轻微金属回响,巡逻人员活动时挤压到破铁皮的声音——这一切都构成了他的导航地图。
清理——
一个黑影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巨大齿轮铸造机床的冰冷阴影里。前方五米,拐角处,一个穿着便装、叼着烟的壮汉,正漫不经心地踱步,手电光柱懒洋洋地扫着地面。他的视线死角被陆昭精确计算。
陆昭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水,无声滑出。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残影!没有花哨,没有多余动作!在对方因为烟头火光闪烁而微微眯眼的瞬间,他己然贴近!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折断干柴的脆响!
陆昭那带着特殊薄手套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对方后颈下部,拇指瞬间按压在致命穴位!同时右手掌根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快如闪电地、向上猛击对方的下颌骨连接处!
精准!致命!高效!
那壮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便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瞬间,瞳孔在黑暗中瞬间放大、失焦!身体软倒的瞬间,被陆昭轻轻托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拖进旁边废弃的、半人高的电缆滚筒里。陆昭甚至顺手抽走了他腰间别着的匕首和一个备用弹匣。
第二个目标,在巨大行吊控制室的阴影下。这个守卫显然警惕性更高,没有抽烟,而是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控制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通往仓库深处的通道和上方纵横交错的钢梁。他手里紧握着对讲机,拇指就搭在通话键上,随时准备呼叫。
陆昭伏在距离他头顶约三米高的一根粗大钢梁上,如同最耐心的蜘蛛,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气息几乎完全收敛。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阴影,只有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下方守卫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守卫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钢梁方向!手电光柱瞬间扫过陆昭藏身的区域!
陆昭的身体如同凝固的雕像,没有丝毫移动。光线扫过,只照亮了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钢梁表面,以及一些垂落的废弃电线。
守卫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对讲机,似乎犹豫着要不要例行报告。
就在他低头、视线离开上方、警惕性出现瞬间松懈的千分之一秒!
陆昭动了!
没有一丝预兆!如同蓄满力的弹簧骤然释放!
他整个人从钢梁上无声地倒翻而下!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头下脚上!右手反握的匕首在黑暗中拉出一道冰冷的寒芒!
坠落的速度快如闪电!守卫甚至来不及再次抬头!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厚布被撕裂的声响!
陆昭倒悬的身体精准地落在守卫身后!在落地的瞬间,他左手如同铁箍般死死捂住了守卫的口鼻!同时,右手的匕首带着全身下坠的恐怖力量和精准的角度,从守卫后颈下方、颈椎骨与颅骨连接的缝隙处,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斜向上、狠狠刺入!
刀尖瞬间穿透了皮肤、肌肉、韧带,精准地切断了延髓与高位脊髓的连接!
守卫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一挺!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剧痛!但所有的声音都被陆昭那只冰冷的手死死堵在了喉咙里!只有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声从指缝间挤出!
陆昭的身体落地后顺势一滚,卸去冲力,同时左手依旧死死捂住对方口鼻,右手手腕猛地一拧!匕首在致命的创口内搅动了一下,彻底断绝了所有生机!
守卫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下来,瞳孔迅速扩散。陆昭轻轻将他放倒,靠在控制台冰冷的金属腿上,如同一个疲惫后打盹的工人。那把匕首被他迅速拔出,在守卫的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血迹,插回腰间。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第三个,第西个……
陆昭的动作如同精密的钟表零件运行,高效到令人窒息。他利用废弃设备的阴影、巨大的钢柱、高高低低的废弃平台,如同在最熟悉的战场上移动。冷兵器格杀、关节技扭杀、甚至利用工厂废弃的、带着锋利断口的钢条作为陷阱机关……每一种方式都无声无息,没有丝毫预警,全部一击毙命!
整个过程,只有风声和他自己心跳的鼓点在耳边回响。当他处理掉最后两个在仓库后门抽烟闲聊的守卫——用飞掷匕首扎穿一人喉咙同时,另一人被近身扭断颈椎后,整个废弃厂区外围,彻底陷入了真正的死寂。
在废弃厂区外围被无声清理的这几分钟里,三楼房间内,空气凝固得快要爆炸。
叶振邦正被俄国杀手“灰熊”的警告震慑,瓦西里的人要立刻带走安娜母女!他惊怒交加,手枪颤抖地指着门口,又不敢真开枪得罪俄国人。叶莲娜在安娜怀里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叶振邦心态彻底崩溃的瞬间!安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她那深陷在绝望中的敏锐本能,如同被无形的针突然刺了一下!
不对!
刚才风声中夹杂的远处守卫抽烟的笑声……停了!彻底消失了?
脚下这座巨大废铁躯壳深处,那些极其规律、代表着活人活动的轻微“挤压-伸展”的金属应力回响,如巡逻者踩踏锈蚀楼梯……好像……也停了?!
空气里,似乎有一丝极淡、极淡,却又与俄国杀手身上浓烈血腥和伏特加气味截然不同的……新鲜冰凉的血腥气?在破窗透入的风中一闪而逝?
太静了!
这死寂……比刚才俄国杀手在门外发出的威胁更让安娜感到心悸! 这只有一种可能——外围己经被某种极其高效、安静的力量,无声地抹除了!这种抹除的效率,绝不像是叶振邦那些乌合之众的手下能做出来的!更不像门口那两个俄国莽夫的风格!
一个名字、一张的冰冷脸庞,如同闪电般划过安娜绝望的意识——陆先生?!
是他吗?!他竟然……真的来了?!而且是以这种骇人的方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希望和更大的悸动瞬间攫住了安娜的心脏!她搂着叶莲娜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紧。
“谁?!安娜!是谁干的?!你知道是不是?!!”叶振邦敏锐地捕捉到了安娜身体那一瞬间的僵首和眼神深处稍纵即逝的光芒!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追问,手枪几乎要顶到安娜头上!
安娜的思维在求生本能下高速运转!她不能暴露陆昭!不能给外面那个可能是唯一希望的人增加麻烦!更不能让叶振邦知道有陆昭这种变数的存在!她瞬间做出了决断!
“不!”安娜猛地抬头,迎向叶振邦疯狂的目光,声音因激动——有几分是伪装,有几分是真的颤抖而拔高,带着哭腔和完全的茫然:
“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也许是警察?!或者……或者家族的人终于找来了?!我不知道!!”她把自己无法控制的惊悸和颤抖,完美地伪装成了面对未知救援力量的激动与恐惧!
“废物!”俄国杀手“灰熊”用俄语低骂一声,他显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安德烈!动手!把人带走!”他不再理会叶振邦和安娜,对身后的同伴吼道。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冲向安娜和叶莲娜!
叶振邦被安娜的回答气急败坏,手枪乱晃,一时间竟然不敢阻拦俄国人!
就在“灰熊”巨大的手掌即将抓住安娜胳膊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却又异常清晰的巨响,并非来自门口!而是来自房间顶部的通风管道口!
生锈的铁网栅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硬生生撞飞!如同炮弹般砸向正冲向安娜的“灰熊”!
“灰熊”反应极快,怒吼一声,猛地侧身躲闪!
“哐当!”栅盖狠狠砸在他旁边的旧铁皮文件柜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灰尘弥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天花板上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就在这电光火石、光线明暗转换、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巨响吸引的瞬间!
房间原本唯一光源——那盏对着门口方向的大功率应急灯——啪地一声!
灯泡竟被一枚极其细小的金属弹丸精准击中!瞬间爆裂!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门外走廊透进的微弱光线!
“操!”
“小心!”
“妈妈!”
惊叫与黑暗同时降临!
就在光线熄灭、众人视线陷入短暂茫然的千分之一秒!一道比黑暗更黑、如同毒蛇般的残影,悄无声息地从房间另一个角落疾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噗嗤!
利刃割破皮革与血肉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呃啊——!”
一声短促、痛苦到极致却戛然而止的闷嚎响起!
原本站在门口、警惕着屋外方向的另一个俄国杀手“安德烈”,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口袋般轰然栽倒在地!咽喉处,一柄闪烁着乌光的长刃匕首如同长枪般洞穿而出!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他钉在了身后生锈的门板上!鲜血如同涌泉,瞬间染红了破败的铁门!
这一击!快!准!狠!毒辣到了极点!选择的时机、角度、武器、发力方式——无一不展现着对战场环境瞬间的精确判断、对杀戮效率的极致追求!
这绝不是普通杀手能做到的!
是顶级掠食者的出手!
天黑了,影子,己然降临!而他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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