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长,”老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维护,“清溪这孩子我了解,她不是冲动莽撞的人。许嘉言那孩子……高中时确实帮过清溪很多,他们……”
“李老师!”周副院长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过往是过往!现在是现在!许家刚刚向校董会施加了压力!态度非常强硬!要求彻查一切可能影响他们家族声誉的‘不良因素’!”她的目光重新锁定宋清溪,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清溪,你很优秀,你的写作才华是难得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你前途光明的学业和创作,还是为了一个自身难保、甚至可能把你拖入深渊的人,搭上你的一切?”
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沉地压在宋清溪胸口。周副院长的话像冰冷的鞭子,抽打着现实赤裸裸的残酷。许家的权势如同无形的巨网,冰冷地笼罩下来。她能感受到老李担忧的目光,也听懂了周副院长话语中那未尽的警告——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眼前仿佛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铺满阳光,通往她渴望的知识殿堂和创作未来;另一条荆棘密布,通往许嘉言那冰冷绝望的深渊,尽头可能是被碾碎的未来。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高中时他递过笔记的指尖,桌下阴影里他掌心烙下的星辰轮廓,高考考场外悬挂的巨大星辰图案,图书馆里他不敢捡起的笔,医务室中他那声破碎的呜咽,还有他紧紧抱着她时那滚烫绝望的泪水……
那不是“自身难保”的人。
那是许嘉言。
是她星痕未冷时,唯一的光。
一股滚烫的、混合着巨大勇气和决绝孤勇的力量,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瞬间冲破了所有冰冷的权衡和恐惧!宋清溪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火的星辰,坚定地迎向周副院长审视的视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响彻在压抑的办公室:
“周院长,谢谢您的提醒和关心。但我无法选择您说的那条路。”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
“他不仅仅是‘许家’的许嘉言。他是许嘉言。是我的同学,是我的朋友,是我……”她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一个最准确的词,最终沉声道,“是我不能放弃的人。”
“我不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因为所谓的‘明智’和‘前途’,就转身离开。就像……”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就像当初他也没有放弃那个在英语泥潭里挣扎的我一样。图书馆的报告厅,不是‘不良因素’,那是我对他困境的理解,对他伤痕的回应。如果这触怒了某些不可触碰的权威……”
宋清溪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脊背,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
“那么,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无论是学业,还是所谓的‘前途’。”
死寂。
办公室里只剩下宋清溪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和周副院长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响。老李镜片后的眼睛瞪大了,里面充满了震惊、担忧,却又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激赏。周副院长脸上的严肃如同冰面般凝固了,她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眼神倔强如磐石的女孩,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裹挟着深秋室外的寒意和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凛冽气势,如同飓风般闯入!
是许嘉言!
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深色的大衣敞开着,里面只穿着单薄的衬衫,领口微乱,几缕黑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角。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曾如死水寒潭般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火焰般的锐利光芒!那光芒穿透了疲惫,穿透了残余的脆弱,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枷锁后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孤勇!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枪,瞬间越过惊愕的周副院长和猛地站起身的老李,牢牢地、死死地钉在了宋清溪的身上!那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感:感激、痛楚、无边的歉意,以及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点燃的灼热决心!
“清溪!”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袭后的喘息,却异常清晰、异常洪亮,如同宣告般响彻整个空间,“我来了!”
他没有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地冲到宋清溪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又在靠近她时,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轻柔。他猛地伸出手,却不是拥抱,而是精准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一把抓住了宋清溪因为紧张而攥得发白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汗水和一种奇异的力量感!那力道如此之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却又在触碰到她冰凉皮肤的瞬间,传递出一种深入骨髓的颤抖!
“跟我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灼灼地锁住宋清溪惊愕的眼眸,“现在!立刻!”
“许嘉言!你干什么?!”周副院长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拍案而起,脸上是震惊和愠怒,“这里是学院办公室!你太放肆了!”
老李也急忙上前:“嘉言!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许嘉言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呵斥。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宋清溪脸上,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带着血腥气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
“再信我一次!清溪!跟我走!去拿回我们的东西!去……结束这一切!”
“我们的东西”?
结束这一切?
宋清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血液如同岩浆般奔涌!她看着他眼中那决绝燃烧的光芒,看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他额角未干的汗水和凌乱的发丝……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狂喜、酸楚和难以言喻信任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疑虑!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周副院长震怒的脸和老李担忧的眼神!她只是反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回握住了许嘉言滚烫而颤抖的手!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如同破晓时分最璀璨的星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全然的信任!
“好!”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如同金石相击,“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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