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没有床，只有一地干稻草，一家人缩在角落坐着，面容憔悴，一晚上灼心烧肺都没休息好。
知道今天要离开京城，他们忍着心中的难受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可等了一早上都没看到押送他们的官差。
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江老夫人看着是所有人里最镇定无畏的，可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看得人心酸。
听到儿媳的话，她哑着嗓子宽慰：“先别着急，流放圣旨既然己经下来了，轻易不会改变，杨嬷嬷，你向狱卒打听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是。”
有钱能使鬼推磨，杨嬷嬷忍痛花二两银子，很快就向狱卒打听到了消息。
“外边城门一大早就给封住了，只许进不许出。说是宫里遭了贼，朝中许多大人府上也失窃了，损失惨重，如今正在大肆搜捕窃贼呢，你们就安生在牢里呆几天吧！”
狱卒没有刻意掩盖声音。
大家都听到了，皆面露诧异之色。
他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也与他们无关了……
“我还有小道消息，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难不成这事还另有隐情？
杨嬷嬷咬咬牙，又往狱卒塞了二两银子：“还请小兄弟知无不言。”
拿到银子，狱卒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十分爽快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杨嬷嬷。
等狱卒揣着银子离开后，杨嬷嬷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了？”
那狱卒贴着耳朵告诉杨嬷嬷的，大家都没听到，见杨嬷嬷面色有异走回来，才问。
杨嬷嬷瞅了眼外面，纵使没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回禀：“那位小兄弟说狗皇帝昨天晚上遇刺了，而且，皇宫和各大朝臣府邸不单单是遭窃了这么简单，连吃的用的都被搬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狗皇帝遇刺或许是真的，但要说皇宫和各大朝臣府邸一夜之间被搬空了？
这事听着都觉得假！
杨嬷嬷也觉得玄乎，接着说：“那小兄弟还说，昨儿个去抄家的禁卫在江家撞了鬼，你们猜怎么的？一个个吓得光着屁股满大街跑！还说咱们家的东西也让那鬼给偷了！”
江老夫人惊讶过后，倒是看得很开：“偷就偷了，反正最后也不会落到咱们手里，能给狗皇帝添添堵也不错。”
江远道：“娘，你不会真相信有鬼吧？”
“没有，咱们昨天吃的是屎。”
众人：“……”
话糙理不糙，可这也太糙了！
江老夫人哼了声，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暗恨，“何况假的又怎样，我就乐意当成真的听！”
她巴不得这件事是真的！
“祖母，我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我也信！”
“我也我也！”
三个小的纷纷表态，都不愿意吃屎。
江远干巴巴道：“娘，您从前教导我们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要举止慎重，容言端庄……”
“有吗？”
“……”
江知渺睁开乌黑溜圆的眼睛，躺在娘怀里一脸懵然。
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听到端庄沉稳，规矩体面的老太太说粗话了？
还矢口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她瞅了眼有点怀疑人生的二叔，心想，她一定是听错了。
念头刚一落下，就听祖母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暗自骂道：“什么狗屁皇帝，不过是个遭天谴的缺德玩意儿！死后估计连畜生道都不收！”
江知渺：“？”
……
江家在牢里呆了几天，京城就乱了几天。
命悬一线的狗皇帝是遇刺的第三天早上醒的，听到皇宫被搬空的消息，失血过多的他气得一口血吐出来又晕了过去。
城门封锁，禁卫跟官兵不眠不休搜查，掘地三尺都没能把人和被盗走的东西找到。
“废物！一群废物！”
顺昌帝躺在床上，额角青筋暴跳，包扎好的伤口在他连摔带吼之下又崩裂开了，血渗红了纱布，气得他两眼昏黑。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有，若是龙体有失，便是再多的钱财也找补不回来啊！”冯公公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劝说。
顺昌帝怒红着双眼，气得几乎失去理智：“严世忠人呢？人呢！你把他叫来！让人给朕发布诏令，广求天下术士，朕就不信，朕治不了这个孽鬼！”
“皇上！您刚醒有所不知，严世忠谋逆犯上，胆敢行刺圣体，己经被关进大牢里了！就等着您醒来发落呢！”
顺昌帝面色瞬变：“你说什么？行刺朕的人是严世忠？！”
冯公公赶紧告状：“奴才与何侍卫亲眼所见！皇上，那严世忠包藏祸心，不仅将您刺成重伤，还将您推倒在了地上！”
顺昌帝腹部的刀口疼痛难忍，脑袋更是针扎似的疼了起来，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来着？
那妖孽在御书房兴风作浪，不仅拆了御书房，还扒光了他身上的龙袍！
他逃出去叫人的时候遭到了重击，对！有人从背后砸晕了他！
当时，严世忠就在他后面！
究竟是那妖孽作怪，还是严世忠本就对他抱有杀心？
无论哪种，顺昌帝都有种行走在刀尖上的胆寒，脊背一阵接着一阵发凉。
“严世忠招认了？”
“回皇上，刑部审了又审，人证物证俱在，可严世忠还在替自己狡辩，拒不认罪！”
顺昌帝也拿不定严世忠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万一不是呢？
万一他是趁乱趟浑水呢？
对于捅了自己的人，顺昌帝实在放不下心中猜疑，哪怕再信任，也不敢再继续留用。
于是叫人前来拟旨。
“传朕旨意。”
“逆臣严世忠，犯驾行刺，大逆不道，念其旧日之功，心存悯恤，故，免其死罪。”
顿了顿。
在贬谪还是流放之间犹豫了一瞬，想到己经空了的私库。
顺昌帝闭上眼睛，垂在一侧的手握紧成拳，狠狠憋着一口气道：“着即，革除御史中丞一职，抄没家财，全族流放，与江家同往越州应罪！”
“皇上……”冯公公躬着身子战战兢兢提醒：“严家同江家一样被那孽鬼搬空了，那孽鬼西处生乱，朝中……朝中有十余名大臣的府邸也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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