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盯着老太太紧张又期待的脸，不由回想起上一世，祖母私下里对沈亦瑶的身世起了疑心。
让人去查，结果被沈亦瑶察觉害得瘫痪在床，到死都念着她那个不知去向的孙女，死不瞑目。
她想，如果她们不曾怀疑沈亦瑶，也许可以有个好下场吧？
江老夫人见小孙女点了下小脑袋，纯粹干净的眼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悲伤与空茫，一颗心突然像是被攥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脑海里诸般想法一一闪过，最终颤抖着手将小孙女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怕，乖宝不怕。”
不管渺渺是什么，只要还是她的孙女，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江知渺被祖母抱着，感受到她绷紧之后缓和下来的气息，也伸出小手抱住了祖母。
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颈，祖母不怕！
看着抱在一起的祖孙，陆怀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泪目。
她也没想到娘在意的不是渺渺的特殊，而是渺渺还是不是他们的渺渺。
这让她心里动容。
谭大娘和老汉也赶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乱象，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确认偷子是真的晕死过去了，江程才站起来：“有人想偷咱们的独轮车，被发现翻墙逃跑不慎踩空摔晕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嗯。”
她收起了情绪，见小孙女哄她，心都软成了一团，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这偷子的身份。
“不知道老姐姐和老姐夫可认得这人？”
谭大娘和老汉举着灯靠近细看，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吃了一惊：“这不是何二吗？怎么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二人面面相觑。
“他是哪家的？”江老夫人问。
谭大娘皱着眉，有些犹豫地看了老汉一眼。
正纠结要不要如实相告，老汉就沉声开口了：“村长何正德的二儿子何根生。”
他看向江家一众老小，奇怪地问：“你们进村的时候跟人起过冲突？”
“不曾。”
“那没道理，何正德一家的条件虽然比不得镇上的大户，可在石沟村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来偷你们的独轮车？”
老汉并非质疑，只是觉得既然江家人初来乍到都不认识何根生，何根生却三更半夜来偷独轮车这件事，太不合常理了。
而且何家平时最要面子，怎么会为了三瓜两枣坏自己名声？
“今天晚上的流放犯人里，有谁在何家落脚？”江程问。
谭大娘消息比老汉要灵通，见此也不犹豫了，连忙道：“就那几个坐马车的，不像流放犯人那几个！他们马车停在何家门口，晚上不少人还捧着饭碗去那边看热闹哩！”
马车对村民来说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更别说是一来来几辆。
他们石沟村从前也有收容过流放犯人过夜，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老汉说：“还是把人弄醒了问问吧。”
转而又吩咐妻子：“去找些蜘蛛网来给他止止血，看样子摔得不轻。”
江知渺刚才砸的时候有注意力道，没把人头给砸破，额头的伤口还是偷子从墙头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的。
她怀疑这件事八成跟严家人脱不开关系，难不成严家老太婆见他们一家人顿顿有粮吃所以就想使坏？
蜘蛛网止血有奇效。
就是有些简单粗暴。
微弱的灯光下，谭大娘将刚从屋角团来的蜘蛛网按在伤口上，没一下血就止住了。
她一手提着灯一手配合老汉将人拖到院子中间，又掐了几下人中，何根生才醒过来。
“嘶……”
他痛得皱起一张脸，还没反应过来，谭大娘劈头盖脸就骂：“何二，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你可真能耐！一家老小救命的口粮你也偷，也不怕吃下去噎死你！你老老实实交代，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来的！”
在谭大娘的瞪视下，何根生心里闪过一抹心虚，这才发现江家一众人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
他被抓了个正着。
“我、我……”何根生想到什么，眼神闪烁了一瞬，一咬牙：“没人指使，是我自己看他们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他们！”
“说谎也不打草稿，人家才刚来石沟村，能跟你有什么过节？要不是看你跟家兴一块长大，我才懒得管你！”
面对谭大娘的怒气，何根生没动摇，咬死了是自己干的，没人指使。
石沟村到底是他们的地盘，这些人再怎么也不敢拿他怎样，何根生心里想。
江程轻叹了下，声音温和又包容：“既然这样，看在谭大娘和大爷的份上，我们也不好继续追究你的过错。”
听到这话，何根生舒了一口气，他就说！
下一瞬，那道善解人意的声音就传来：“我们只好当你没偷过，明日再告诉严家人，你见我们一家老弱不忍下手，提前将他们供出来了。”
何根生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上，瞪大了眼，脸上露出些许滑稽的惊愕：“你、你……”
江知渺：傻眼了吧？
她爹就是个黑芝麻馅的汤圆！
二叔江远拽了拽手上的铁链，颇有些蠢蠢欲动：“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反正都知道是谁做的了，要我看，不如首接把他打一顿来得解气！”
老太太扫了蠢儿子一眼：“你脑袋跟脚拇指长反了？”
“……”
哼……哈哈……
闷笑声强忍着还是泄露了出来，几个小的赶紧把嘴捂住，没看二叔的黑脸。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我们是讲道理的人。”
说完，江老夫人看向白着脸的何根生，和善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如实交代，再赔我们些腊肉鸡蛋还有粮食将车装满，我们就当没这回事。”
“你回去就说你来了，但是被谭大娘发现了没得逞。我们答应不将你供出去，你好好想想吧，严家的那几个品性不堪，这事闹大了对你们何家没好处。”
打肯定是不能打的，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比起泄一时之愤，不如实实在在拿些好处。
这些东西于何家来说微不足道，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流放路上一家人的续命生机。
渺渺是他们家的福宝，他们这一路上沾了渺渺的光过得比别人都要好。
可不管怎么说，小家伙才这么丁点大呢。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知道渺渺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哪能真让她养着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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