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抄了严家允入私库以缓危急的顺昌帝一口腥甜气涌到喉咙,又让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幸好,他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提前将一批金银器物转移到了陵寝。
等到皇庄上缴银两,再从国库抽调一部分充盈私库,加上税银和各地进贡,他就又有钱花了。
“既然如此,那就将田产和房产地产一应私产抄了,折成银两充入私库。还有,差人秘密去皇陵,将陵寝里面的财物取一部分出来应急。”
“奴才遵命。”
冯公公正要领命退下,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内殿,伏低身体禀报:“启禀皇上,工部尚书房继业携监守皇陵的孟绍维在殿外求见!”
这一组合听着就不同寻常,顺昌帝的心狠狠一跳,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宣!”
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二人垂首低眉走了进来。
还没等顺昌帝问罪,工部尚书房继业便先发制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悲惨。
“皇上!皇上,老臣活不下去了啊!”
“前两日我尚书府被偷了个一干二净,连个吃饭用的碗都没有,厕筹也让那丧心病狂的妖贼给偷了,害得老臣险些在茅坑蹲麻了腿!”
“今日……今日又听闻那妖贼将老臣负责监修的皇陵给搬空了!皇上,都说苦海无边,那苦海里的水,起码有一半是老臣心里的苦水!”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许是气懵头了,顺昌帝竟然诡异的平静,甚至在想,那另一半肯定是他心里的苦水。
工部尚书切齿含泪:“那妖贼在京城兴风作浪也就罢了,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撬了陵寝地砖,搬走了金棺,还还……还在墙上留下恶言羞辱皇上!”
“什么恶言?”
“老臣、老臣不堪启齿!”
“孟绍维,你来说。”顺昌帝内心平静,脸上无风无浪,无喜无悲,连表情都没有。
被点到名字,孟绍维猛然一颤,赶紧将藏在胸口的图纸掏出来,“皇上,卑职不敢有辱圣听,这才让人照着原样临摹了出来,望皇上怒罪!”
冯公公低着头将图纸呈上,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顺昌帝面无表情看完,面无表情将那图纸揉皱成一团,刚压下去的腥甜以更加凶猛的速度一股脑涌到喉咙。
“噗——”
星星点点的血落在质朴暗淡的板床上,顺昌帝含着血沫,死死瞪着赤眸,怒极反笑。
“哈哈哈哈哈……不杀妖贼,朕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皇上!皇上!”
“来人呐!快传太医!”
……
金光洒地,旭日开道。
在关押了整整五天之后,江家人终于被押送上路了。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外加两个“伤残”和三个彷徨可怜的小子,老弱病残,整整齐齐。
一家人都穿着囚衣,拖着沉重的脚镣,除了江知渺这个小的连路都不会走的。
通往城门口的道路两边都有人围观,或抄着手看好戏,或目露同情,当然,也不乏落井下石的。
“怕是不能活着到流放地了,那么远的路,唉,你说江家好端端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事!要不是皇上宽宥,只怕连命都没了!”
“可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了,还不知道满足,听说前几天府上还被雷劈了,也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亏心事!”
“我那侄女以前就是在江家做过事的,别看他们平时装的一副清苦相,实则背地里吃的都是普通百姓八辈子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啧,我还当江家是个好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贪名逐利之辈!”
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犹如猖獗的腐蚁,铆足了劲儿想要将倒地的青松蛀空。
江知渺皱着小眉毛,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叫浪子回头,好人做了件坏事叫原形毕露。
江家还没做坏事呢,就被造谣得风生水起,看来还是这些人吃的太饱了。
陆怀英想上前,被丈夫江程按住,“别冲动,怀英,咱们如今是戴罪之身,不好跟他们正面起冲突。”
江知渺心说,那确实,要真当街起了争执,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爹是守本分知进退的。
这时,二叔江远愤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娘,你撒手!我要跟他们当面对质!绝不能由着他们胡说八道败坏江家的名声!”
他显然被这些诛心的话给气到了,他爹头七都没过,在家中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就是生辰时娘亲手给他做的长寿面和三菜一汤。
他小时候还问过爹,为什么别人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爹却如此节俭。
他笑说:“肚子管饱就行,这世上吃不饱饭的百姓还有很多,如果哪天人人都能吃饱饭了,爹肯定摆上最精细最美味的食物,同贺这盛世清明。”
他爹到死都没摆上盛宴,他也没看到他口中的盛世清明。
只有眼前这一张张极尽嘲讽,张牙舞爪的人脸!
“江家己经不是从前的江家了,阿远,一个被打断手脚苟延残喘的人是擦不干净满屋子的灰尘的。”
祖母的声音苍老悲凉,显然己经猜到了这些流言背后有推手。
江知渺看见二叔眼里突然就蓄起了泪,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竟像小孩子一样抱着头当街恸哭起来。
不知何时,她爹停下脚步走到了说话的妇人面前,消瘦的身影如同迎风不折的劲松。
声音轻缓问道:“这位大娘,我看你有几分面熟,不知你在江家的侄女可是叫陶香?”
语气竟称得上和善。
眼见一副凶相的官差绷着脸就要发作,杨嬷嬷小声说:“大人,那钱掉了,是您的不?”
官差施法中断,心中腾起的火气好比炎炎暑日吃了口冰西瓜一样凉快,弯腰捡钱了。
完事之后还对一旁的手下说:“我钱掉了,得回去找找看有没有落下的,你们留在原地看着点他们,我很快回来。”
江知渺看呆了,乌漆漆的眼睛瞪得溜圆,心想,这就是人情世故?
人群里,方才还言之凿凿的大娘一阵心虚气短,哪里想到会被当众点名。
不过一想到江家如今声名狼藉,又理首气壮起来:“我侄女就叫陶香,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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