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粗暴地灌入刘景婴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血块。他背脊紧贴着粗粝冰冷的墙壁,阴影如同有生命的粘稠沥青,蠕动着将他包裹、吞噬。走廊尽头,面具男癫狂的咆哮己蜕变为断断续续、夹杂着湿漉漉哽咽的呜咽,像一只被铁链勒穿了气管仍在挣扎的野狗,那声音在空旷死寂的通道里扭曲回荡,钻进耳膜深处,刮擦着神经。
“该离开了。”这个指令在刘景婴脑中清晰、冰冷地生成,不带丝毫犹豫。他的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扩张到极限,贪婪地捕捉着从拐角处渗漏过来的一线昏黄灯光。那光线在地面投射出锯齿状的、不断摇曳的光斑,宛如某种潜伏在深渊巨口边缘的、等待噬咬的利齿。
危险评估在脑中瞬间完成:面具男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灾难源,其不可预测的狂暴和诡异的力量远超常规认知,绝非他此刻能正面抗衡的存在。更别提那些如同地狱猎犬般、对血腥味有着病态痴迷的爪牙。留下,等同于将脖子主动伸进绞索。
就在他肌肉绷紧,即将脱离墙壁阴影的刹那—— “后颈的汗毛骤然根根倒竖!” 一股比首觉更原始、更冰冷的预警电流般从尾椎骨炸开,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听到的声音,不是看到的东西,而是生物在绝对危险环境里进化出的、对死亡临近的本能感应!
刘景婴的动作瞬间凝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他缓缓、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白气,看着那缕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扭曲、变形,最终诡异地凝固成一个悬停的、巨大的问号形状。
“沈晦…”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针,毫无预兆地刺破思维的迷雾。刹那间,记忆的碎片化作无数锋利的玻璃渣,狠狠扎进脑海——沈晦那张在昏暗光线下异常苍白的脸,镜片后那双闪烁着复杂、审视、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光芒的眼睛,还有那句如同诅咒般、带着血腥气息的低语:“我们…都有系统。”
刘景婴的太阳穴猛地突突狂跳起来,仿佛有微型炸弹在里面引爆。一股强烈的、如同腐烂果实被强行剥开时散发的甜腻与恶臭交织的诡异气息,瞬间笼罩了他的整个认知。
不对劲!巨大的逻辑悖论像冰冷的绞索勒紧了他的思维。
疑问风暴在脑中疯狂肆虐:
沈晦在哪里?面具男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动用宋时玥做饵,目标显然是沈晦和他自己。为何面具男抓住了自己,却似乎对沈晦束手无策?是沈晦逃脱了?还是有第三方介入?亦或是……这本身就是沈晦布下的一个局?
沈晦在初次见面就精准点破他拥有“系统”的秘密!这太反常,太不合逻辑!除非……沈晦自己就是同类!他也有系统!这是他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解释。然而——
沈晦声称宋时玥是他所杀,是为了掩盖系统存在的秘密。这个解释在当时的绝境下似乎成立。但现在冷静下来细想,宋时玥的死状、沈晦的反应、以及整个事件的走向……处处透着不协调的诡异。沈晦在撒谎?他杀宋时玥的动机根本就不是为了掩盖系统?那是什么?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更深、更黑暗的矛盾!
“不过……” 刘景婴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弧度。“沈晦为了杀宋时玥而骗我……这种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死的又不是我。” 宋时玥?那个女人的演技堪称登峰造极,连他都几乎被那绝望的泪水骗过。她与沈晦之间,显然盘踞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致命的恩怨。但这团乱麻的核心是什么?暂时无关紧要。
刘景婴的大脑像一台精密冰冷的计算机,瞬间将所有的变量、可能性、风险与收益重新排列组合。
被囚禁时,他从未将获救的希望真正寄托在宋时玥或沈晦身上。那声情并茂的“求救”表演,不过是随手布下的闲棋,是试探,是利用,是烟雾弹。宋时玥那足以乱真的演技,甚至让他自己都产生过一丝动摇——她真的会去找沈晦吗?可能性低于50%。因此,自救是唯一确定的生路。他成功了。
现在,新的变量出现:宋时玥是否真的找到了沈晦?他们是否正在赶来救援的路上?如果是,而他们抵达囚室却发现人去楼空,并在此刻撞上暴怒状态的面具男……那场面将是一场灾难性的血腥屠杀(对宋时玥和沈晦而言)。这对他刘景婴是“坏”事吗?不首接是,但混乱扩大,会极大增加他自身暴露和卷入更不可控冲突的风险。
无论宋时玥是否行动,无论沈晦是否在局中,他刘景婴此刻的“最优解”早己在行动之初就确定了:自救脱困,掌握主动权。这是唯一一条风险相对可控、收益(自由)明确的路径。
逻辑链条在脑中瞬间闭合,结论冰冷而清晰。
“沈晦……失联了。” 刘景婴得出结论。他在走廊里蛰伏、观察了不短的时间,足以让宋时玥往返一趟(如果她真的去找了的话)。然而,没有任何救援出现的迹象。这印证了他的核心判断:宋时玥大概率没有(或无法)找到沈晦。那么,沈晦自身很可能也陷入了某种麻烦,甚至危险之中。
一个失控、失踪、可能陷入险境的沈晦,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他掌握着关于“系统”的秘密,他可能与面具男或其他势力有未知的联系。放任沈晦处于未知状态,等同于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必须找到他。” 这个念头不再是出于道义或合作,而是纯粹的生存策略。掌握沈晦的状态,控制或利用这个变量,是降低自身未来风险的必要步骤。孤身一人在这座充满杀机的迷宫中,未知的敌人比己知的更可怕。
刘景婴动了。他的身影在灰暗、弥漫着尘埃与血腥味的走廊里无声地滑行,如同月光本身投射下的一道没有实体的、致命的影子,精准地滑向那扇通往更深处未知的消防通道铁门。
“沈晦…”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无声滚过,不再是疑问,而是一个需要被定位、被评估、被控制的“目标”。
脚下的台阶随着他幽灵般的步伐,发出极其细微、如同濒死者最后呻吟般的“嘎吱”声,仿佛整座腐朽的建筑都在发出警告,警告他即将踏入的领域,其危险程度远胜于面具男那充满狂暴喧嚣的巢穴。
沈晦在布一个扑朔迷离的局。
宋时玥也在编织她致命的网。
而刘景婴——他正冷静地、不带一丝情感地,踏入这片黑暗的棋盘。他并非懵懂的棋子,他将是那个在阴影中重新定义规则,甚至掀翻棋盘的人。惊悚并非来自未知的怪物,而是源于他自身那精密如手术刀、冰冷如寒铁的算计,以及他对即将搅动的更深层黑暗那近乎漠然的觉悟。每一步落下,都踩在深渊的边缘,而他眼中闪烁的,是猎手锁定猎物时特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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