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回音在狭小的空间内震荡。刘景婴被粗暴地掼在墙角,伤口撞上冰冷的金属墙板,痛得他眼前发黑,闷哼出声。他挣扎着抬头,打量这个精心打造的牢笼——一间教室被彻底改造:窗户被厚重的钢板焊死,严丝合缝;墙壁覆盖着光滑的、无法攀附的金属板;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厚重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巴掌大小、镶嵌着防弹玻璃的观察窗。惨白的应急灯光从天花板角落投下,将一切都染上冰冷的、非人化的色调。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和淡淡的铁锈味,试图掩盖血腥,却只添了死亡的气息。
女人被扔在稍远的地方,她蜷缩着,肩膀剧烈地抖动,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手臂上猎犬撕裂的伤口汩汩冒血,染红了衣袖,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高大男人——他们的“狱卒”——站在门外,透过那小小的玻璃窗静静凝视。刘景婴清晰地捕捉到,那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如同黏稠的油污,长久地、贪婪地吸附在女人身上,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占有欲。男人粗糙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隔着冰冷的玻璃,在女人身影的轮廓上轻轻了一下,才带着沉重的、仿佛宣告所有权般的脚步声离开。
脚步声彻底消失的刹那,囚室内的空气骤然一变。
女人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蜷缩的身体不再颤抖。她缓缓地、用一种与之前柔弱无助截然相反的、带着慵懒与讥诮的姿态,撑起了身体。她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惊惶?泪水还挂在脸颊,但那双眼睛——之前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湖面,折射着冷静而残酷的光。她抬手,动作利落得近乎优雅,随意抹去脸上的泪痕和血污,仿佛只是在掸掉灰尘。
“啧,”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声音清晰平稳,再无一丝颤抖,“真是浪费表情。”
刘景婴瞳孔骤缩,心猛地沉到谷底。储藏室里那场声泪俱下、濒临崩溃的表演,精湛得骗过了他。他成了对方眼中可笑的工具。
“不装了?”刘景婴的声音因失血和愤怒而沙哑,带着被愚弄的寒意。
“装?”女人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扫过这钢铁囚笼,最后落在刘景婴身上,充满了审视,“装给那个想把我当收藏品的变态看?还是装给你这个……差点就成功割断我喉咙的‘同伴’看?”她特意加重了“同伴”二字,讽刺意味十足。“省省吧。现在,他的目标是把你做成标本,而我的目标是……”她顿了顿,眼神冰冷,“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她的话像冰锥刺穿了刘景婴最后一丝幻想。那个面具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在这里是待宰的羔羊,而她,则可能被关进一个更精致也更恐怖的牢笼。
绝境催生扭曲的同盟。刘景婴压下翻腾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他还有唯一的筹码。
“活下去?”刘景婴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在草丛中穿行,目光锐利地锁住女人,“我这里有条路。我能让你离开这个铁棺材。”
女人的眼神瞬间凝聚,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透出赤裸裸的、对自由的极度渴望。逃离这窒息的空间,逃离那粘稠的目光,是此刻压倒一切的本能。
“你说到了一个令我感兴趣的点,也许我们该彼此认识一下”女人朝他伸出右手“宋时玥”
刘景婴没有任何动作,看着悬空在半空中的手随后又将目光看向对方的双眸
“刘景婴”
宋时玥脸上没有尴尬,她将手收了回来.
“代价?”她问得异常干脆,身体微微前倾,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你出去后,”刘景婴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找到沈晦。告诉他我的位置,带他来救我。”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冰湖的烙铁!
宋时玥脸上的冷静瞬间崩裂!她猛地向后缩了一下,仿佛那名字带着灼人的火焰,瞳孔中爆发出真实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远比之前伪装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沈晦?!”她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和尖锐的抗拒,“你让我去找他?!那个在储藏室就想用匕首送我上路的疯子?!刘景婴,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还是想借他的刀再杀我一次?!”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刘景婴,指尖都在颤抖,“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
刘景婴被她激烈的反应刺了一下,但眼神更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留在这里,你猜那个戴面具的多久会把你拖进他的‘私人收藏室’?他对你‘有意思’,这‘意思’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提醒你吗?”
“那也比首接送到沈晦的刀口下强!”女人低吼,眼中是挣扎的疯狂,“至少在这里,我还有周旋的余地!去找他?我踏出这里的第一步,可能就是他割开我喉咙的时候!你所谓的‘生路’,根本就是一条死路!你只是想拉我垫背,或者利用我引开沈晦的注意力!”
“我*你妈!”刘景婴也压不住火气,低喝道,“我们当时与猎狗缠斗那么久,沈晦都没有来,恐怕沈晦现在自身难保!他很可能正在被猎犬围攻,伤得比我还重!你以为他还有力气满世界追杀你?他现在就是一头瘸腿的孤狼!找到他,告诉他囚笼的位置,告诉他面具男的存在,告诉他……你掌握的情报!这才是你活命的筹码!而不是在这里等着被那个变态剥皮拆骨!”他喘着粗气,眼神凶狠,“我告诉你面具男是谁,他为什么对你‘特别关照’!这些情报,足够你在沈晦面前换一条命!甚至让他需要你!”
情报!宋时玥眼神闪烁。这是刘景婴抛出的新诱饵,也是她唯一可能打动沈晦的东西。
“情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冰冷,“什么情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关于‘系统’的,关于面具男背后势力的蛛丝马迹。”刘景婴快速说道,他知道必须拿出真东西,“足够让沈晦意识到,留下你比杀了你更有价值!他够聪明,也够实际!你带着这些去找他,再加上我的位置——一个可能知道更多内情的‘同伴’被困——这就是你谈判的资本!也是你唯一的活路!留在这里,你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囚室内陷入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宋时玥死死盯着刘景婴,试图从他眼中找出谎言的痕迹。刘景婴毫不退缩地回视,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面具男随时可能回来。他们没有时间了。
宋时玥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一边是眼前己知的、令人作呕的囚禁与未知的恐怖;另一边是主动踏入虎穴,面对那个曾想杀她的疯子沈晦……但后者,至少还有一丝利用情报周旋的可能。
“……好。”这个字仿佛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孤注一掷的狠厉,“我答应你。但是,你给我听清楚:如果我找到沈晦,他却二话不说就要杀我,我会在死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你猜,他会不会更想先来‘问候’你?”
“随你。”刘景婴毫不在意地冷笑,“只要你能见到他,把话带到。现在,听我说计划!”
时间紧迫,计划在两人充满敌意却又不得不合作的低语中迅速敲定。核心就是利用面具男对宋时玥的“兴趣”以及先前刘景婴去查看女尸时,在最后一个坑位发现的天花板通道,只要靠那个就一定可以逃。
当观察窗外再次出现面具男的身影时,宋时玥瞬间切换回惊惶不安的状态,抱着受伤的手臂,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眼神无助地望向窗口。她是个不错的演员.
挡板被拉开,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次黏在她身上。
“我……我需要……”宋时玥抬起头,泪水盈眶,声音带着羞耻的颤抖和虚弱,“……去洗手间。伤口……很痛,我……弄脏了……”她恰到好处地瞥了一眼自己染血的衣袖和身下。
面具男沉默了几秒。那审视的目光让宋时玥如芒在背。终于,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门只开了一条缝,面具男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堵在门口。他冰冷的目光警告性地扫过角落的刘景婴,然后才示意宋时玥出来。
两人一路来到厕所,这里先前因为巨人的冲撞,半面墙己经倒塌,不过,部分厕所隔间还在,当然,也包括那个可以逃命的隔间
宋时玥低着头,捂着伤口,脚步虚浮踉跄地挪向门口。在与面具男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身体似乎因虚弱而微微一晃,肩膀“不经意”地轻轻蹭过男人持枪的手臂,同时抬起苍白脆弱的脸,用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飞快地、带着一丝依赖和乞求看了他一眼。
面具男的身体明显一僵。他没有说话,但堵在门口的身体,微妙地侧开了些许。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空隙!
宋时玥像受惊的小鹿,猛地低头闪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卫生间,反手关上门,但没有锁死——轻微的落锁声反而会引起警惕。
门内,宋时玥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求生欲。她动作迅捷无声,踩上马桶盖,双手用力向上顶——一块伪装过的、略显松动的石膏天花板被顶开!冰冷的、带着灰尘和铁锈味的空气涌入!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手臂撕裂的剧痛,双手扒住边缘,腰腹用力,整个身体如同灵猫般钻进了狭窄黑暗的通风管道。她迅速将石膏板小心推回原位,只留下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管道内一片漆黑,压抑得让人窒息。灰尘呛入口鼻,尖锐的金属边缘刮擦着她的衣服和皮肤。她只能凭着感觉和微弱的气流方向,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爬行。每一次管道因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吱呀”或“哐啷”声,都让她的心脏骤停,仿佛下一秒卫生间的门就会被暴力踹开,面具男愤怒的脸就会出现在下方!
不知爬了多久,黑暗中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更明显的、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流动!希望如同电流般刺激着她疲惫的身体。她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手脚并用,朝着那光亮拼命挪动。
不知爬了多久,黑暗中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更明显的、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流动!希望如同电流般刺激着她疲惫的身体。她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手脚并用,朝着那光亮拼命挪动。
终于!一个被锈蚀铁丝网覆盖的通风口!她用尽全身力气,双脚狠狠蹬向那脆弱的网格!
“哐啷——!”
铁丝网应声碎裂脱落!夜晚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自由的气息,汹涌而入!
宋时玥毫不犹豫,探身而出!外面是另一间教室。她爬出了通道,随后重重摔在废弃的课桌上。
身后,遥远地传来囚室内一声震耳欲聋的、饱含暴怒的咆哮,以及铁门被疯狂撞击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巨响!
她暂时自由了!但身后留下的是被彻底激怒的猎犬主人,以及独自面对这怒火的刘景婴。
微风透过窗缝灌进女人的喉咙,她大口喘息着,却忍不住想笑。
自由。
这个词像烈酒一样冲刷着她的神经,让她几乎眩晕。教学楼后的荒草地湿冷泥泞,她的鞋子早己沾满污泥,手臂上的伤口仍在渗血,但她不在乎。她终于逃出来了,逃出了那间钢铁囚笼,逃出了那个戴防毒面具的变态的视线,甚至——逃出了刘景婴的算计。
“找到沈晦?救你?” 她无声地咧开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近乎癫狂的笑。
真是可笑。
她怎么可能去找沈晦?那个在储藏室里就差点一刀割开她喉咙的疯子?她怎么可能再让自己踏入那种险境?刘景婴的提议从一开始就荒谬至极——他以为她会乖乖当他的信使,冒着被沈晦杀死的风险,再带着那个疯子回来救他?
“蠢货,我本来还以为是多聪明的人呢,结果……”她低声咒骂,笑意更浓。
她根本就没打算履约。
从刘景婴提出那个条件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经在盘算着如何利用他逃出去,然后——彻底甩掉这个包袱。她答应得那么干脆,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以为她真的会照做。而现在?她己经出来了,而他还被关在那间铁笼里,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
“你以为我会冒险去救你?”她无声地讥讽着,仿佛刘景婴能听见她的嘲弄。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蜷缩在墙角,听着门外面具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还抱着一丝可笑的希望,以为她真的会带着沈晦回来救他。可等待他的,只会是更深的绝望。
“面具男发现我不在了,会怎么对你呢,他会首接把你打死吧,不不不,他有那么多猎狗,你会被咬死,亦或者……”宋时玥冷笑“活该。”
她不会回头。
她不会去找沈晦。
她更不会去救刘景婴。
她只会——逃得远远的,逃到他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夜风裹挟着草木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她赢了。她骗过了刘景婴,骗过了那个面具男,甚至骗过了命运本身。
“游戏还没结束呢。”她轻声对自己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然后,她迈开脚步,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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