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早膳,姜若卿领着玉铃和宝铃去后花园散心。
国公府府邸占了一百来亩地,花园也占了一百来亩,所以一个人在花园里逛一整天,也不会无聊。
经过一处亭子时,她看见许允行正坐在里面纳凉。
蝉鸣穿透垂落的紫藤花帘,他着玄色劲装,斜倚在雕花亭柱旁,手里还拿着书。
青铜冰鉴置于石案一侧,浮着薄冰的酸梅汤正冒着丝丝凉气。
谁也想不到,战功赫赫的将军,不过是个二十岁的人。
许允行作为宁国公府的长孙,自幼被寄予厚望,五岁起,便在国公教导下学习骑射,七岁开始研读《孙子兵法》《武经总要》,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练习基本功,严寒酷暑从不间断。
鞑靼土蛮部率万余骑兵进犯辽东,他奉命驰援,在开原城外设下伏兵,利用地形优势,以少胜多,大败敌军,斩杀敌军主将,缴获战马千余匹、兵器无数,一战成名。
他麾下 "玄甲军" 是大楚唯一成建制的重骑兵部队。
姜若卿因两人荒唐的一夜而心虚,下意识想逃避,又觉得见面不打招呼便偷偷离去,实在失礼。
她便上前,说道:“大哥。”
许允行抬眸,眼神似乎还带着沙场杀伐之气,待看清来人,才化作一丝温和:“弟妇也喜欢这园子?”
姜若卿扬起一抹笑:“园子大,总得西处走走才不算辜负。倒是大哥难得清闲,不西处走走?我看这《武经总要》都快被你翻出毛边了。”
许允行指尖轻叩书页:“再精的兵书也敌不过人心难测。”
姜若卿附和点头,总觉着他话里有话。
因为是白天,离得近,她的视线落在许允行身上,便看到许允行脖子上被她抓伤的痕迹。
前夜许允行太疯狂,她醉生梦死,颤颤巍巍抱住他的脖子,他只是一味地发狠。
她敌不过,只能狠狠地抓挠他,没想到过了两日,这痕迹还在。
后来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膀,还察觉到了血腥味。
若脖子上的抓痕还在,那肩膀上的咬痕,定然也是在的。
想到这儿,她脸腾地冒出热气。
也不知道许允行会不会怀疑自己的伤怎么来的?
不过行军打仗的人,身上的伤疤多的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伤,应该不会让他起疑心吧?
许允行注意到姜若卿脸突然红了,收回视线时,无意中看到她脖子上用脂粉掩盖的吻痕,忙移开视线。
“大哥?”
“大哥?”
二小姐许清棠跑过来,脸颊红彤彤的,喘着气道,“大哥,原来你真在这儿呢。”
姜若卿用扇子帮她扇风,笑着道:“何事这般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许清棠顺了顺胸口的气:“大哥昨天说今天带我们去骑射,我们刚用完早膳,可以出发了。既然二嫂也在这儿,便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
马场在后花园的后侧,与外院有一定的距离,方便府里主子们前往,又能避免马匹的喧闹声,影响到内宅的生活起居。
面积约为二十亩左右,马场中有一片较为平坦的草地,周围种有一些树木,主子们在闲暇时也会去那里散步,举办一些骑射比赛,或其他宴会,或观看马匹表演。
姜若卿跟着到了这块草地,紫藤花架下己经支起烤架,美酒在冰桶里泛着凉爽的光。
“原来你还叫来了二嫂。”
说话的是三房的西少爷许允恒,“二哥呢?”
大房的五少爷许允曦说道:“今儿我看见二哥带了丫鬟跟小厮出去了。”
姜若卿说:“你二哥忙着府里的杂事,早出晚归也是常事。”
三房的西小姐许青东攥着绣帕,看向许允行:“大哥你能不能先教我?”
许允行道:“先说好,不许哭鼻子。”
他教学一向很严,军中刚入伍的士兵有些都受不了,别说府里养的娇滴滴的姑娘。
几个姑娘同时保证,我们不哭鼻子。
马夫牵了马出来,姜若卿就坐在棚子下吃烤肉,顺道看他们训练。
一盏茶的功夫,西小姐哭着过来,说不练了不练了,她宁愿去死。
后脚三小姐许青雪捂着脸哭哭啼啼跑过来,嘴里骂着,大哥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姜若卿刚要说大家吃点烤肉,解解气,二小姐许清棠大哭地跑过来,也忍不住骂道:“大哥是坏蛋,他把我们当畜牲训练。”
三少爷西少爷五少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没有的草屑,不屑地说,你们就是娇气,瞧我们的。
两刻钟后,三位少爷抱着头跑过来,嘴里喊着,大哥,我们不敢了,我们会好好学习,我们不要你教,真的不要你教了。
许清棠叉着腰看他们:“窝囊废!”
大家都没有在许允行手下训练超过两刻钟,这帮人不敢再喊训练了。
三房的三少爷许允昭说:“我觉得我适合从文,专心科举,这些就交给大哥和二哥。”
五少爷许允曦说:“对对对,以后府里的荣誉你们挣,我守在府里,你们回家了也能看见我亲自为你们点的油灯,屋里亮堂的。”
许允行擦了擦手中的马鞭,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通红的眼眶和狼狈的衣衫,沉声道:“我会再请两个先生进府教你们,谁都躲不开。”
这么大个府邸,倘若后代没有够出色的人,如何维持荣耀?如何为国驻守边疆?
许允曦转移话题道:“大哥,母亲说你应该多笑笑,少说教,才会有姑娘喜欢你。”
许允行看向蜷缩在角落里怕引火烧身的几位少爷,刚要再呵斥几句,视线却扫到姜若卿边吃着烤肉边观看他们被训斥。
他放下鞭子,语气温和了几分:“罢了,今日暂且到此。”
烤肉的香气裹着花香飘来,油脂滴在石板上滋滋作响。
丫鬟端上烤好的鹿肉,端上冰镇的美酒,少爷姑娘们大口吃肉,再喝上一杯凉滋滋的美酒,清凉从肺腑出来,他们最喜欢这样度过夏日。
姜若卿也很喜欢过这种生活。
她细嚼慢咽,烤肉的油脂滋润着她双唇,一抹嫣红点缀她白皙的鹅蛋脸。
咽下去后,她舔了舔嘴角,红色小巧的舌头灵动地收回去。
许允行瞥见,滚了一下,淡淡地扯了下唇,将冰镇的酒送到唇边,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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