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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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愤怒

 

自从邱泽坐稳了新闻部主编的位置,他对南许元明里暗里的针对就变得无所遁形,整个部门的人都心照不宣。

有人隔岸观火,有人则暗中竖起耳朵,翘首企盼着报社那位刚上任的许总编能给邱泽一个下马威。

奇怪的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许总编那边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南许元本人,更是沉默得像一块被磨平了棱角的礁石,无论邱泽是明晃晃的刁难,还是暗戳戳的推诿,她都照单全收。

渐渐地,私下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带着刻薄的调笑,说南许元这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这话拐了几个弯,飘进了邱泽耳朵里,像根细针扎了一下,很不舒服。

没错,他是在拿捏南许元,用她立威、巩固地位,确认自己在新闻部的绝对权威。但他要的,从来不是将她踩进泥里肆意侮辱。

这些日子,南许元展现出的那种无声的坚韧和近乎固执的沉默,他都看在眼里。初时扔过去的小鞋,似乎早就在她那股子狠劲儿下被“磨穿”了。

两人之间,充其量算立场冲突、权力更迭下的自然震荡,真要说什么深仇大恨是没有的。

况且……邱泽想起前几天许总编私下暗戳戳地警告,那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力:“小邱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呢,凡事留一线,分寸很重要。”

点到即止,却足够让邱泽明白,针对南许元这出戏,该适可而止了,再往下,就“过分”了。

这一天,南许元刚踏进新闻部略显凌乱的办公室,迎面就撞上背了个鼓囊囊摄影包的邱泽正急匆匆往外走。

看到她,邱泽脚步一顿,目光带着审视:“南许元,会拍照吗?”

南许元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还可以。”

“那正好!”邱泽顿了顿,“现在,马上跟我去法院。”

是本城近期最轰动、也最令人揪心的黄桃罐头食品中毒事件索赔及刑事诉讼案。

十六名食用者中毒,其中两名不幸身亡,最年幼的受害者年仅三岁。

愤怒而悲痛的多名受害者家属联合将这家无良食品公司告上了法庭。

当南许元抱着沉甸甸的单反相机,默默跟在风风火火的邱泽身后赶到法院门口时,台阶上下早己被各路媒体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肃杀的气氛。

南许元紧跟在邱泽身后,在人头攒动中寻找着突破点。就在这时,一个清脆且带着几分矫饰热情的声音清晰地唤了她的名字:“南许元!”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身名牌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的王美玲正从被告律师团的人群中走出来,笑意盈盈,眼神却闪烁着猎人般的精光。

“王美玲。”南许元站定,眼神警惕起来。

“是啊,我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王美玲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姿态优雅,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们律师事务所接了这个案子。”

她微微侧身,朝身后那群正低声交谈、表情或严肃或倨傲的律师们示意了一下。

南许元和快步赶上来的邱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南许元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滑进了灰色西装外套的口袋,轻轻按下了早己准备好的录音笔开关。

“哦?”南许元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首刺王美玲,“替被告,就是那家毒死人的食品公司辩护?听起来,你们很有把握打赢?”

王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开一丝嘲弄,仿佛觉得南许元的问题太过幼稚:“南许元,都成年人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更别说这么天真的话。”

“这个案子我们律所不接,大把的律所排队抢着接。资本家嘛,舍得花钱找最好的律师团为他们‘解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就是职业。放心,我们有我们的‘职业道德’。”她刻意加重了最后西个字。

“那就是笃定能打赢的意思了?”南许元紧盯着她,“你们凭什么有这种把握?”

“啧,”王美玲轻嗤一声,“南许元,咱俩从小认识,有必要用这种审判的语气吗?”

她话锋陡转,带着刺探,“听说……你现在住白惜言那儿?”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旁边的邱泽也听得一清二楚。

南许元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这女人在调查她?是了,以她律师事务所的能力,要查点东西太容易了。“是,怎么了?”南许元坦然承认,语气疏离。

“啧啧,”王美玲故作夸张地咂咂嘴,随即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他不是早把那套市中心的房子送给你了吗?怎么,还让你住他本家?南许元,真有你的!”那笑声里充满了恶意揣测和幸灾乐祸。

南许元面无表情。王美玲的阴魂不散和长袖善舞,她早就领教过。但现在,她没心力也没时间去应付这女人的无聊试探。法庭的审判才是重点。

庭审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正如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那样,被告食品公司的责任无可辩驳。

唯一的争论焦点只在于那位黑心老板将承担多少年的牢狱之灾,以及受害者们最终能拿到多少实质性的赔偿。

控方律师饱含悲愤地陈述着受害者的惨状,展示着冰冷的证据。

而被告方高价聘请的豪华律师团,则如同冷酷而高效的辩术机器,熟练地引用法条、质疑证据的瑕疵、强调“意外”因素,试图将滔天大罪淡化成轻飘飘的“管理疏忽”,企图最大限度地减轻刑期和压低赔偿金。

记者席上,义愤填膺的低骂和压抑的叹息此起彼伏。旁听席更是弥漫着无声的愤怒。

坐在南许元旁边的邱泽,气得牙关紧咬,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扣着木质椅子的边缘,骨节泛白。

南许元甚至能听到他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帮吃人血馒头的王八蛋!”

有那么一瞬间,邱泽盯着对方律师那副慷慨陈词、毫无愧色的嘴脸,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体微微前倾,南许元毫不怀疑他会忍不住抄起屁股底下沉重的椅子砸过去。

南许元自己的心情也跌到了谷底。法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旁听席上,那个抱着三岁亡童照片、哭得几近昏厥的母亲,那无助而绝望的悲号,如同一根冰冷的刺,穿透了南许元的心防,将一些她以为早己尘封、淡忘的东西狠狠撕裂。

当法官的法槌终于落下,宣判食品公司负责人仅获二十年有期徒刑,对两名死者家属的赔偿仅定在象征性的三十万元,其余伤者更是只得到医疗费和几千块微乎其微的误工费时,整个法庭爆发出压抑的悲鸣和愤怒的控诉。

结束后走出法院,南许元沉默地上了邱泽的车,几乎是一沾到副驾驶的椅背,就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额边的碎发,整个人缩在座椅里,像一张被揉皱的、失血的纸片。

邱泽瞥了她一眼,难得地没有出声催促或斥责,只是将车窗开了一道缝隙,让沉闷的空气流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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