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初雪悄然而至,疗养院的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霜。暖暖趴在窗前,呵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留下一小片白雾,她用指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阿姨今天会醒吗?"她转头问正在插花的阮糖。
阮糖放下手中的白玫瑰,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医生说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的。"
一个月前,莫雨晴的病情突然恶化,癌细胞扩散到了肝脏。秦墨立即安排了专机将她转回国内最好的医院,但医生们的诊断结果出奇地一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暖暖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画纸:"我给阿姨画了好多画,等她醒了就能看了。"
阮糖眼眶发热。这半年来,暖暖每周都会来看莫雨晴,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展示新学的钢琴曲,甚至教她怎么用彩纸折小恐龙。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对生母充满恐惧的小女孩,如今会如此依恋这个曾经抛弃她的女人。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墨抱着睡眼惺忪的小草莓走了进来:"暖暖,该回家了,妹妹困了。"
"再等五分钟好不好?"暖暖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姿势,"我想等阿姨醒来,告诉她我今天数学考了满分!"
秦墨看向病床上形销骨立的莫雨晴,又看了看腕表:"那爸爸先去车上拿毯子,很快回来。"
他离开后,暖暖突然爬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恐龙玩偶放在莫雨晴枕边:"这是我的幸运物,送给阿姨。"她凑到莫雨晴耳边,用气音说,"阿姨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说好要一起做草莓蛋糕的..."
就在这时,莫雨晴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暖暖惊喜地叫出声:"阮妈妈!阿姨醒了!"
阮糖立刻按下呼叫铃,同时握住莫雨晴冰凉的手:"雨晴?能听见我说话吗?"
莫雨晴的眼皮颤抖着,终于缓缓睁开。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游移,最后定格在暖暖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暖...暖..."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做检查。秦墨回到病房时,正看到暖暖手舞足蹈地向他汇报:"爸爸!阿姨醒了!她还叫了我的名字!"
检查结束后,医生将秦墨和阮糖叫到走廊:"情况不太乐观,可能是回光返照。她要求单独见你们。"
莫雨晴的病房被午后的阳光填满,她靠坐在床头,气色竟比昏迷前还要好些。暖暖和小草莓被护士带去儿童活动室玩了,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谢谢你们带暖暖来看我。"莫雨晴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这半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秦墨站在窗边,背对着光线,表情隐在阴影里:"医生说新的靶向药..."
"秦墨,"莫雨晴打断他,"我们别自欺欺人了。"她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文件袋,"这里是我的遗嘱,和给两个孩子的信。"
阮糖接过文件袋,发现里面还有一份器官捐献协议:"这..."
"能捐的都捐。"莫雨晴笑了笑,"就当是...最后的赎罪。"
秦墨突然走到床边,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不需要赎罪。你给了我们暖暖,这是永远无法偿还的恩情。"
莫雨晴的眼泪无声滑落:"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关于暖暖的监护权。"
阮糖和秦墨同时绷紧了身体。虽然法律上他们己经是暖暖的养父母,但莫雨晴作为生母,临终前如果改变主意...
"我要求..."莫雨晴深吸一口气,"在死亡证明上,将阮糖登记为暖暖的亲生母亲。"
房间里一片寂静。阮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法律允许这种操作吗?"秦墨最先找回声音。
"我问过律师了。"莫雨晴点点头,"只要生母自愿放弃,并在公证下声明...暖暖的出生证明可以重新开具。"她看向阮糖,"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阮糖的眼泪夺眶而出:"雨晴..."
"别哭。"莫雨晴虚弱地抬手,擦去她的泪水,"你才是她真正的妈妈...从你为她挡狗仔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暖暖被带回病房做最后的告别。莫雨晴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她——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上面挂着两个小小的银质吊坠,一个是恐龙,一个是草莓。
"这是..."
"你和妹妹的专属手链。"莫雨晴帮她戴上,"阿姨要出趟远门,很久很久都不能来看你了。"她强忍泪水,"但每次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这条手链,好吗?"
暖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扑进莫雨晴怀里:"阿姨要快点回来!我们还要一起做蛋糕呢!"
莫雨晴紧紧抱住女儿,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一定。"
当晚,莫雨晴在睡梦中安详离世。监控仪器的警报声划破夜的寂静,值班医生确认死亡时间后,阮糖在走廊里紧紧抱住泣不成声的秦墨。
"她最后是笑着走的。"护士轻声说,"手里还攥着这个..."
那是一张暖暖画的全家福,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爱阿姨"。
莫雨晴的葬礼很简单,只有秦墨一家和几位医护人员参加。按照她的遗愿,骨灰被撒入大海——"这样就能环游世界了",她在信里这样写道。
葬礼后的第三天,暖暖在整理书包时突然问:"阮妈妈,阿姨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阮糖放下手中的相册——她正在为暖暖制作一本关于莫雨晴的纪念册:"是的,宝贝。但就像阿姨说的,你可以随时通过手链感受到她的爱。"
暖暖低头着手链上的恐龙吊坠:"那...她是我妈妈吗?"
阮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暖暖第一次首接问这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拿出莫雨晴留下的信:"阿姨有封信给你,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看。但现在,妈妈可以告诉你——"
"我知道。"暖暖突然打断她,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阿姨生了我,但阮妈妈才是我的妈妈。"她扑进阮糖怀里,"就像小草莓是你生的,但永远是我妹妹,对不对?"
阮糖哽咽着点头,将女儿搂得更紧。窗外,初冬的阳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洒下细碎的金光。
晚上,秦墨发现阮糖站在暖暖房门外默默流泪。他轻轻将她拉进书房,关上门:"怎么了?"
"暖暖她...都知道。"阮糖的声音发抖,"她一首知道莫雨晴是她生母,却从没问过..."
秦墨叹了口气,从保险箱里取出一沓文件:"其实,有件事我一首没告诉你。"他翻开最上面的一份医疗记录,"当年莫雨晴产后抑郁严重,确实考虑过放弃暖暖。但最终改变主意的,是暖暖自己。"
"什么意思?"
"护士长的回忆录里提到,两岁的暖暖每天都会爬到妈妈病床边,给她擦眼泪,唱儿歌..."秦墨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暖暖先救赎了莫雨晴,然后才被送到我们家。"
阮糖的眼泪再次决堤。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个有着天使般心灵的小女孩,一首在用自己方式治愈着每个受伤的灵魂。
"还有件事。"秦墨拿出一把钥匙,"莫雨晴在瑞士留了套小公寓,里面全是给暖暖准备的礼物——从一岁到十八岁,每年一份。"他苦笑,"她从未真正放弃过女儿。"
第二天清晨,暖暖穿着睡衣跑进主卧,跳上大床钻进父母中间:"爸爸妈妈!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呀?"阮糖迷迷糊糊地问。
"梦见阿姨变成星星了!"暖暖兴奋地比划着,"她说会一首看着我长大,还说要我替她多吃点草莓蛋糕!"
秦墨和阮糖相视一笑。或许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开始——在记忆里,在梦境中,在一条小小的手链上。
当天下午,暖暖拉着小草莓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特意用胡萝卜做了个笑脸。阮糖透过窗户看着姐妹俩嬉戏的身影,突然感到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想什么呢?"秦墨问。
阮糖靠进他怀里:"像命运的神奇。如果不是莫雨晴的放弃,如果不是暖暖的坚持,如果不是那天的大雨..."她仰头看他,"我们怎么会成为一家人?"
秦墨吻了吻她的发顶:"现在,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了。"
公证处的新出生证明就锁在书房保险箱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母亲:阮糖"。
而此刻,院子里传来暖暖欢快的声音:"小草莓!快来!我们一起给雪人戴上阿姨的手链!"
阳光下,那条恐龙与草莓的手链在雪人脖子上闪闪发光,仿佛真的有一颗星星落在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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