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他妈累。
陆闲，或者说此刻的「万象帝尊」，杵在那号称诸天万界之巅的破地方。
脚下，星河像块超大号、撒了芝麻的破抹布，铺得贼开。
可惜，那光芒晃得人眼晕，比KTV劣质射灯还烦人。
头顶，是那黑漆麻黑、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
活像口没擦干净的锅底灰窟窿，死气沉沉悬着，连个屁响都没有，吸得周围星光都扭曲变形。
站多久了？一万年？十万年？算逑不清！时间这玩意儿，跟恒河里泡了八百年的沙子一样，硌得慌，还一股子陈腐霉味。
这破地方，早馊了。
资源？万界之巅的灵脉仙矿、混沌奇珍？曾经管够。
现在？干瘪得像被榨了八百遍的甘蔗渣！
紧巴巴得像旱了三年的老农攥着最后一粒粮种。
为了这点残渣，下面那些狗屁大世界、不朽道统，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今天血洗星域，明天打崩古界。
亿万生灵的哀嚎，在他帝尊神念里嗡嗡作响，活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身为名义上的“老大”？看够了，也看吐了，更看透了。
什么大道争锋？狗屁天命？
扒开皮，全是赤裸裸的贪婪、算计！一个血肉大磨盘！
他？就是个裱糊匠！
今天调停血仇，明天镇压叛乱，累得慌，腻歪得更紧！
资源争夺的硝烟铜臭，早盖过了所谓大道的清音，熏得他脑仁疼。
红颜？个个美得惊天动地，心思转得比星河漩涡还快。
图啥？图他站得高？图他活得久？没劲！更要命的是那股味儿！
九天玄女？瑶池圣女？顶着倾世容颜，开口闭口：
“帝尊~人家看中了混沌星核雕的凤辇嘛！”
“尊上~万载冰蚕丝的霓裳才配得上妾身呢！”
物欲横流得让他反胃。
忍了，看在脸的份上。
可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仿佛在恒河水里腌了八百年的诡异体香！
生化武器级别的！
无论用多贵的仙葩沐浴，喷多少“九幽凝露”，那骨子里的味儿，跗骨之蛆般首冲他帝尊灵觉！
“香风”扑鼻？神魂遭受持续性生化攻击！
百万年硬是给逼成了和尚！
靠近点都感觉要元神出窍！
忠臣？“愿为帝尊肝脑涂地！”、“誓死捍卫！”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背地里的小九九？
他那帝尊级神魂一扫，比光腚还显眼！
长老克扣贡品，神将勾结外域。
时间是把刮骨刀。利益熬炼人心。
百万年、千万年下来，心早凉透了。
当年歃血为盟的老兄弟，为一个延寿万载的蟠桃，背后就能捅刀子。
口称效犬马之劳的新贵？
转头就能把他定的天条当废纸，只为舔某个下界巨擘的鞋。
真情？在这破地方，比混沌初开的先天道源还稀罕。
杀？杀得少吗？片甲不留！可前赴后继，该贪照贪，该算照算！杀得尽？累！
宿敌？打生打死几万年。
回头一看，对面那家伙也站在这破地方，对着同一个黑窟窿发呆。
脸上那便秘八百年的表情，跟他娘的同款社畜脸！
哦，是个女的，更烦了！连打架都少了点纯粹乐趣。
累！
深入骨髓，浸透真灵！
不是身累，是那无尽岁月磨出来的腻歪！
腻歪透了！像嚼了一万年的老牛皮筋，腮帮子酸，心里头空得能跑马。
“没意思，”陆闲对着那口“黑锅底”嘟囔，声音在死寂虚空里连个屁响都没有，“真情太少，铜臭太浓，全是算计！连下界那个叫‘地球’的小破球都不如！人家凡人还知道刷短视频傻乐，喝杯奶茶开心半天呢！真他妈没劲透了！”
他低头，看看这身“万象帝尊”行头。
神光万丈？帝威浩荡？
狗屁！穿久了，跟套了个镶满钻石的纯金狗链子有啥区别？
沉！硌！亿万载修为凝成的帝躯，摸上去硬邦邦冷冰冰，比茅坑里的石头好不到哪去。
“这破班儿，老子不上了！这鸟帝尊，谁爱当谁当去！”
一个念头，像憋了十万年的火山，“轰”地在他那快生锈的识海里炸开！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唰”地冲散了积攒不知多少纪元的腻歪！
“凭什么？”他质问死寂虚空，更像质问自己这操蛋的亿万年，“凭什么老子就得站这喝西北风？闻那腌入味的恒河水？给这帮龟孙当裁判、擦屁股？”
“老子受够了！受够了这金光闪闪的囚笼！没完没了的算计！连口热乎气儿都没有的‘至高’！”
“换！必须换种活法！”
“老子要闻人间的烟火气！汗臭脚臭霉味都行！老子要尝凡俗的酸甜苦辣！粗茶淡饭管饱！老子要看最拙劣的勾心斗角！只要不崩星灭界就行！”
“老子就想当条咸鱼！一条能晒太阳、打瞌睡、跟邻居吹牛扯淡、为三瓜两枣乐呵或骂娘的咸鱼！不操心资源枯竭！不防背后捅刀！更不用闻那该死的恒河水味！”
“对！就这么定了！躺平！摸鱼！咸鱼翻身？翻个屁！老子要彻底粘锅！”
念头一起，再无犹豫。
“散！”
轻飘飘一个字。
脚下“星河芝麻饼”猛地一哆嗦！
头顶“黑锅底”归墟之眼，抽风般剧烈扭曲！
那身金灿灿、亮瞎眼的帝尊行头，无声无息，从指尖开始，化作最纯粹的光粒。慢镜头般，璀璨湮灭，连点渣都没剩。
卸下亿万年的超级包袱！
爽！爽得陆闲差点哼出地球上的那经典曲子《今天是个好日子》。
帝躯崩解，无上修为倒卷，凝成一点微如芥子的帝魂本源。
裹挟着全部记忆、意志，还有那被极限压缩、深藏起来的恐怖修为。
这点微光，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
瞬间，被纯粹的虚无吞噬，无影无踪。
诸天万界，万象帝尊，正式下岗！
在他消失的刹那，极远处，一道清冷孤高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随即也悄然虚化，隐没于无尽的虚空暗流之中，留下一抹难以言喻的寂寥。
轮回深处，奔向“平凡”的咸鱼之光，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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