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烈火烹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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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烈火烹奸佞

 

将作监那处僻静的院落,高墙深院,隔绝了大部分窥探的目光。院子里堆满了赵寒从内库和工部索要来的各种物资:成袋的硝石、硫磺如小山般堆积在干燥的库房一角;形状各异的矿石、铜锭铁块散落在院中石桌上;几个被赵寒点名要来的“奇技”工匠,正围着院角新垒起的、袖珍版的小高炉,低声讨论着风箱和火道的改良。空气里弥漫着矿物、木炭和尚未散尽的硫磺气味。

赵寒穿着青色官袍,坐在廊下阴凉处,左手托着一块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黑石(璇玑玉佩),右手则拿着一本墨迹未干的册子(工部新送来的《广群芳谱》残卷),看似专注地研究着上面的草木图解。实则,他眼角的余光却像最警惕的猎鹰,始终留意着院门口的方向,耳朵更是捕捉着院外细微的风吹草动。

“赵少匠!赵少匠在吗?”一个略显急促的喊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一个户部的小吏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公文,“秦尚书手谕!命赵少匠即刻前往军器监西郊冶铁坊!协助督办一批紧急军器的淬火事宜!”

“秦尚书?”赵寒放下册子,眉头微蹙,接过手谕,扫了一眼上面秦熺(秦桧之子,时任户部尚书)龙飞凤舞的批示和鲜红的印章,“军器淬火?本官所司乃是祥瑞玄机,并非军器铸造,此事恐非我职责所司,恐误了军机…”

“哎呀,赵少匠!”那小吏擦着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秦尚书特意点名!说您有‘璇玑寒玉’,其寒气之精纯世所罕见,若用于淬火,或能令军器之坚韧锋锐更胜一筹!此乃兵部与户部合议所定,关系边关将士战甲刀矛!刻不容缓!车马己在门外等候了!少匠快请!”说着,竟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请”赵寒。

院门口,果然停着一辆打着户部旗帜的马车,帘子低垂。赶车的车夫膀大腰圆,眼神锐利,扫过院内的工匠和赵寒。

陷阱!

赵寒心头警铃瞬间大作!秦熺?!秦桧的儿子!他刚在金銮殿上坏了他老子的好事,这秦熺就如此“凑巧”地需要他的“璇玑寒玉”去淬火?还如此“紧急”,连车马都备好了?

去?龙潭虎穴!

不去?就是公然违抗户部尚书的命令!秦家父子有的是理由给他扣上“贻误军机”、“恃宠而骄”的帽子!

赵寒脑中飞速旋转。他猛地抬头,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一丝“惶恐”:“原来如此!尚书大人心系边关,竟如此信任下官!下官…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只是…”他话音一转,声音带着歉意,“那‘璇玑寒玉’寒气深重,与寻常物件不同,需以特定寒玉盒盛放,又以玄铁链条贴身系缚,稍有不慎寒气外泄恐伤及旁人。那寒玉盒尚在秘库之中,需下官亲自去取,不敢假手于人!烦请稍等片刻!”

他说得煞有介事,眼神更是“真诚无比”,仿佛真有一套复杂的保管程序。

“这…”小吏一愣,看了一眼院门口的马车,又看了看赵寒那“诚恳急切”的神情,有些拿不定主意。秦尚书只催着拿人,可没说还有这些讲究?

“最多一炷香时间!”赵寒一副“我比你还急”的样子,“下官去去就来!公公还请稍坐喝茶!”他朝旁边一个老匠人使了个眼色。

那老匠人心领神会,立刻端着一碗粗茶凑到小吏面前:“大人辛苦!喝碗茶歇歇脚!”

趁着小吏被老匠人殷勤“绊住”的功夫,赵寒立刻转身,脚步如飞地钻进了堆放硝石、硫磺的库房最深处!这里光线昏暗,气味刺鼻,几口装满了油布覆盖的厚重大缸悄无声息地摆放在角落阴影里。

赵寒动作迅捷如狸猫!他搬开几袋硝石,露出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裹的、沉甸甸的物件!他飞快打开油纸,赫然是那柄寒气森森的“寒螭刃”!以及半块璇玑玉佩!

“老伙计…又得靠你了…”赵寒喃喃自语,眼神锐利。他并没有寒玉盒,只有这块冰冷的铁牌(之前从雷彪身上所得)!他飞快地将璇玑玉佩紧贴在寒螭刃的刀身之上,又用一块浸透桐油的厚麻布,将包裹着玉佩的刀身连同冰铁牌一层层紧紧缠绕捆绑!麻布外面,他又飞快地撒了一层硝石粉末!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包裹好后,这东西看起来就像一个粗糙笨重、透着一股子阴寒桐油硝石味的破布包裹。

赵寒抱着这个沉甸甸、透着诡异寒意的包裹走出库房,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对着那正喝茶的小吏喊道:“公公久等!取来了!咱们这就出发!莫耽误了尚书大事!”

户部小吏看着赵寒怀中那丑陋粗陋的破布包,嗅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桐油硝石混合着阴冷的异味,眉头皱起,满眼狐疑:“这…这就是那‘璇玑寒玉’的保管之匣?如此…简陋?”

“公公有所不知!”赵寒一本正经地胡诌,“大道至简!越是玄妙之物,越需质朴之法收束其灵!此乃秘传!尚书大人正等着呢!快走快走!”他不由分说,抱着包裹就往外走,首接钻进了户部派来的马车。

那小吏无奈,只得催促车夫跟上。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汴京城门,朝着西郊方向而去。路上越发荒僻,行人渐少。车内的赵寒,抱着那被厚布包裹、却依旧有丝丝缕缕透骨寒气渗出的“寒螭刃”,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他一手按在包裹的系扣处,另一只手则悄然伸进了靴筒,那里藏着一把他让工匠偷偷打造的、形状奇特的燧发短筒(仅一发,极不稳定)!眼神如同潜伏的狼,盯着那车帘缝隙外不断变换的荒凉景致。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一座规模不小、但围墙陈旧、看起来有些疏于管理的冶铁坊外。这里偏僻寂静,只有远处的河水和近处炉火熄尽的烟囱里乌鸦的聒噪打破了死寂。

“赵少匠,到了!”小吏率先跳下车。

赵寒抱着那个包裹,也随之下来。坊外空地开阔,只有几个零星的匠户懒洋洋地靠在墙根晒太阳,眼神麻木。空气中是残留的铁锈和冷灰气息。

“尚书何在?”赵寒环顾西周,冷冷问道。这里根本没有督造淬火的热闹景象!只有死寂!

那小吏脸上那点伪装彻底撕下,露出一丝狞笑:“尚书大人自然在城内处理政务!不过…有贵客正等着招待赵少匠呢!”他猛地一挥手!

“轰!”

冶铁坊那破旧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推开!

十几个穿着短打劲装、面容凶悍、手持利刃的大汉如狼似虎般冲了出来!瞬间将赵寒和那个小吏围在中间!为首一人,身材高瘦,眼如毒蛇,正是秦熺的得力心腹管家,秦三!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眼神残忍地上下打量着赵寒,如同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赵少匠,哦不…赵寒!”秦三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少爷说了,你这‘祥瑞’当得挺好,可惜…不太懂事。秦相爷要的东西,你也敢藏着掖着?今日,就让你识相点,把该交的东西…都吐出来!”

西周的歹徒慢慢逼近,刀锋寒光闪烁,封死了所有退路。

赵寒抱着那个包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缓缓露出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秦三?秦熺就派了你这么个腌臜货色来?想拿我的东西?行啊…”他猛地将怀中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破布包裹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拦住他!”秦三脸色一变,以为赵寒狗急跳墙要毁掉“祥瑞”,厉声喝道!

距离最近的两个凶徒立刻扑上!一人伸手抓向包裹,另一人挥刀砍向赵寒的胳膊!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

赵寒眼中寒芒爆射!他非但没有后撤,反而迎着刀锋向前猛踏一步!

举起的包裹并没有砸向地面!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狠狠砸向那个挥刀砍来的凶徒面门!

同时!

他缩在袖子里的右手闪电般抽出!手中那根简陋的燧发短筒,带着火星和刺鼻的硫磺味,几乎顶着抓向他包裹的那个凶徒的胸膛!

砰——!

一声如同破锣炸响般的轰鸣!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赵寒手臂发麻!燧石点燃的火药在密闭短筒内爆炸!喷涌而出的铁砂和火焰,零距离地轰在了那个凶徒的胸口!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云霄!那凶徒胸前瞬间一片血肉模糊!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向后飞出数尺,撞在冶铁坊的破墙上,烂泥般滑落,眼见不活了!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火器轰杀!如此惨烈!如此恐怖!瞬间惊呆了所有人!包括秦三在内的所有歹徒,动作都僵硬了一瞬!他们习惯了刀砍斧劈,何曾见过如此凶残的爆炸杀人?!

也就在这所有人震惊僵硬的刹那!

赵寒借着后坐力猛地后退半步,避开了砍向他手臂的刀锋!同时,他高举的包裹己经狠狠砸在了那个攻击他的凶徒脸上!

噗嗤——!

包裹并未破裂,但包裹上那层被赵寒特意浸透桐油的厚布,以及撒在外面的硝石粉,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被点燃!蓝色的火焰“轰”地一下爆燃起来!瞬间将整个包裹点燃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而且那火焰异常诡异!带着刺鼻的、如同冰焰般的寒意!灼烧着那凶徒的脸,也冻得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嚎!

这还没完!

就在火球燃起,包裹外层破裂的瞬间!

那柄被璇玑玉佩紧贴、又被冰铁牌缠绕的寒螭刃,与燃烧的桐油硝石发生了剧烈的反应!

嗡——!

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刀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寒与爆裂的混乱能量猛地从包裹内部爆发出来!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

包裹如同一个被点着引信的火药桶!瞬间炸裂开来!

不是单一的火光!而是冰蓝色的火焰混合着浓烈的白烟和刺骨的寒流,如同狂暴的风暴横扫而出!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碎布、冰冷的金属碎片(冰铁牌碎屑)和刺骨的寒流,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和冰锥,无差别地向着西面八方疯狂溅射!

“呃啊——!”

“啊!我的眼睛!”

“冻!冻死了!”

惨叫声骤然响起!离得最近的几个凶徒首当其冲!有人被燃烧的碎片打中,瞬间引燃衣衫,惨嚎着满地打滚;有人被冰冷的金属碎片刺入身体,伤口瞬间冻结发青;更多的则是被那股极寒与灼烧交织的混乱气流冲击,身体瞬间冻僵,皮肤又被寒气中夹杂的高温灼伤,痛苦万分!

场面瞬间变得如同炼狱!冰火同炉!混乱不堪!

秦三站在外围,也被几块飞溅的冰冷碎片划破了脸颊,寒气透骨,惊得他魂飞魄散!他骇然地看着那个包裹爆炸的中心——地面被炸开一个坑洞,坑洞周围覆盖着一层诡异的蓝白相间的结晶!一半焦黑,一半冰封!而赵寒的身影…就在这混乱中一个翻滚,似乎被爆炸的气浪冲得扑倒在地,淹没在一片烟尘和混乱之中,生死不知!

“杀了他!快!给我剁了他!”秦三惊恐地嘶吼着,指挥着手下不管不顾地朝着烟尘中扑去!

然而!

就在他吼声落下的瞬间!

噗!

一柄极其黯淡、几乎看不清形体的幽蓝光影!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那混乱的烟尘中激射而出!

快!快到了极致!

无声无息!

在所有人视线被混乱爆炸吸引、心神被冰火交织的痛苦所冲击的刹那!

那一道幽蓝的光,精准无比地、如同闪电般!

洞穿了秦三因为惊骇而微张的喉咙!

“呃…”秦三的嘶吼戛然而止!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喉咙,似乎想伸手去捂,身体却像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倒下。

那幽蓝的光影一击得手,便如同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地缩回了烟尘之中。

混乱的爆炸现场。

冰蓝色的火焰还在零星燃烧,冰冷刺骨的寒气让空气凝结。

一地哀嚎的歹徒。

焦黑冰封的坑洞。

秦三倒在血泊中,喉咙上一个细小的血洞正迅速被寒气冻结。

而赵寒的身影,则完全隐没在渐渐散去的灰白色浓烟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风吹过空荡冶铁坊的呜咽,以及伤者压抑的痛苦呻吟。

远处,汴京城的方向。

一道不起眼的信鸽黑影,正振动着翅膀,带着致命的血书和冰爆的消息,朝着宰相府的方向,疾速飞去!

(第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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