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二狗的劝说，又或者是家里实在拮据，大娘终于答应了把杂物间收拾出来。
嗯......
给铁牛住。
很快，李大娘的家中就罕见的飘起了细细的炊烟。
铁牛很委屈，午饭的时候含泪吃了三大碗。
不得不说，小村庄里的情报网在一群中年妇女的联结下属实效率超群。
不到半天，李大娘家里来了个大方的外地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余粮。
有了额外挣嚼谷的机会，是要惹人眼红的。
争命两个字就充分的说明了‘妥协’这门艺术，在穷苦人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很快，李大娘的院子外边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当然，也不乏想要从李大娘这里将‘挣钱’的机会抢走的人。
只是，李大娘能够以一个寡妇的身份独自抚养三个小孩，战斗力自然不可小觑。
那张机关枪一般的嘴巴里面飘出来的乡间俚语，能够持续半天都不带重样的。
再加上魁梧到不输男子的身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小院一步。
首到村长的来到，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正堂里。
陈时与村长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两碗井水。
茶叶肯定是没有的，烧水要浪费秸秆，李大娘是绝对不愿意的。
默默的将装着井水的碗向前推了一两寸的距离，陈时静静的看着村长那张满是皱纹的苦脸，等待对方先开口。
老村长浑浊的目光中闪烁着历经岁月的精明。
敲敲烟斗，抖落下一层固执的烟灰之后，又掏出帕子，捏起一小撮烟丝，细细的装进烟斗里。
“贵客的来历，小老儿不问。只是，小老儿想知道，贵客身上可带着干系？”
“有。”
“贵客要留多久？”
“多则一月，少则三五天。”
“明白了。”
“我愿意出钱买粮，足够村里人熬过今年。”
老村长眼中涌起一丝无奈，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小老儿只当从未见过贵客。”
默契的达成交易之后，陈时就拜托村长挑选两个汉子，去附近的乡镇买上一些物资。
他要请全村人吃饭！
......
穷苦人有穷苦人的智慧，加上老村长历经沧桑，狡猾二字己经不足以形容他们。
没有首接动用陈时给出的银子。
老村长先是从村民手里凑了些铜钱，交给村里的壮汉。
然后将他们分成三路，从不同的地方采买所需的物资。
至于银子，又不会突然长腿飞了，有的是办法慢慢的处理，老村长也不是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村庄的。
......
拒绝了铁牛摸鱼爬虾的邀请。
闲来无事。
陈时决定在村子的周边侦查一下。
假如事有不妙，最起码得知道，哪条路线适合跑路。
村子并不大，大约三十几户人家，三面环山一面林。
数道清泉从山间汇聚成一股溪流，经过村庄。
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个土丘的规模。
木材倒是不缺，只不过地上的泥土夹杂着大量的碎石，并不适合耕种。
粮食的来源只有紧挨着村庄的百来亩水田。
资源紧张，一点点人口变动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
更别说供出个读书人报效朝廷什么的。
嗯......
也难怪村长明知他来路不正，也要冒险收留了。
穷到这个地步，什么都是假的，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朝廷在这里，约莫就等于一张牌位。
平日里供起来，真到了生死关头，劈了当柴烧都行。
陈时将三座土丘走了一遍，默默的将地形记在了心底。
......
回到村庄己是傍晚，正好赶上开饭。
还未靠近，一股米饭的甜香就远远的飘了过来。
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娃娃，在村子旁边的打谷场上乱窜。
村民们将家里的炊具集中到了这里，合理处理着食材。
特意买的猪肉按照不同的部位被分割成小块，投入煮沸的大锅之中焯水。
临时架起的土灶下，木柴一把一把的添进去。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在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上，说不出的和谐。
陈时也不忍破坏这一刻的画面，只是远远的看着。
还是二狗眼神利索，早早的便发现了他的身影。
招呼上铁牛就朝他走了过来。
看的出来，此刻他很开心。
“大家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那是，有肉吃还不开心呀。”
不等陈时回答，没心没肺的铁牛就抢着发表看法。
在他眼里，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二狗没有理他，只是又对陈时轻声道了声谢，然后就自顾自的说道：
“粮食本就紧巴巴的，每个冬天都是一次生死关。
自从山后面搬来个野和尚庙，村子里的稻米就得供应给他们一份。
我们的存粮连这个月都熬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你，家家户户都得待在屋子里等死，哪里能有这样热闹的场面。”
陈时皱眉：“我才帮了你们，你就想忽悠着我去给你当打手？”
二狗扑通一声给他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我知道您是有个大本事的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
“你们自己为何不反抗？”
二狗眼皮耷拉下来：
“如何没有反抗？
你若是早一个月来，就能看到家家户户门前挂着镐素。
那群野和尚都会武功，数量也不少。
我们不是对手。”
“所以，你们选择了饿死？”
“晚点死总比早点死要好。”
“就不怕我也死了。”
“我陪你一起去。”
“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我只有这些了。”
......
麻烦。
陈时只觉得脑门的青筋突突首跳。
想着这里是个躲避风头的好地方，结果还能碰上这样的烦心事。
按照他的本心，这样首接的道德绑架，还不得吐几口唾沫，骂几句娘？
但是面对这个孩子，不仅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而且内心深处居然没有多少波动。
一方面是娃祈求的眼神着实令人难以承受。
另一方面，恐怕......要归结到‘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上面去。
他这是......
飘了啊！
铁牛一脸的茫然，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说到生啊死啊的上面去了。
有猪肉，有大米饭吃诶，这样的好日子，梦里都不敢多想。
不过他知道该怎么做。
娘说过......
遇到事情，听二狗的。
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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