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槐米满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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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槐米满筐

 

王老汉家的土坯房总透着股晒干的槐米香。苏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看见窗台上摆着十几个竹匾,里面的槐米晒得金黄金黄,阳光穿过竹篾的缝隙,在地上织出细碎的网。

“这些槐米能做药,也能当染料。”白发老者蹲在院里翻晒槐米,竹耙子划过竹匾,发出沙沙的轻响,“王老汉每年都晒这么多,说是散人走山路时,揣把槐米能提神。”他捡起粒槐米捏碎,空气中立刻弥漫开清甜的香气。

苏墨在墙角发现个地窖,掀开石板时,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窖里码着整整齐齐的陶罐,罐口封着红布,布上都绣着小小的槐花。“是槐花蜜。”他拿起最上面的罐,红布边缘己经褪色,“标签上写着民国三十八年,是祖父那时候的。”

林默正翻着桌抽屉,从里面摸出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钥匙,铜的、铁的、木头的,每个钥匙柄上都刻着槐花纹。“这些是各村联络点的钥匙。”老者凑过来看,“这个月牙形的,是后山山洞的,当年藏过一批甲骨文。”

苏晚坐在炕沿上,翻着王老汉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记着某年某月给张家送药,某年某月帮李家修屋顶,最后一页停留在昨夜,只写了“送令”两个字,墨迹还带着点晕染,像是匆忙间写就。

“他早就把‘令’字令藏好了。”苏晚指尖划过那两个字,忽然明白老者说的“王老汉在等这一天”是什么意思。地窖里的槐花蜜,窗台上的槐米,抽屉里的钥匙,都是留给他们的路标。

院外传来脚步声,村长领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进来,手里挎着个篮子,里面是刚蒸好的槐花糕。“王老哥总说,等城里的客人来了,让我做这个待客。”妇人把篮子放在桌上,眼圈红红的,“他去年帮我家娃修学堂窗户时,就念叨着你们呢。”

槐花糕冒着热气,甜香混着院里的槐米香,让人心里暖暖的。苏晚拿起一块,咬了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像极了小时候祖母做的味道。

“祠堂那边定下了,”村长蹲在门槛上抽旱烟,“不重建了,改成个小纪念馆,把王老哥这些东西,还有苏家祠堂的老物件都摆进去。”他磕了磕烟锅,“村里的娃子们,也该知道祖辈的事。”

林默的手机响了,是文物局发来的消息,说秦峰交代的海外分支线索断了,但截获了一批即将流出境的文物,其中有个青铜鼎,内壁刻着散人的标记。“看来有人在帮我们。”林默收起手机,“说不定是还没露面的散人。”

苏晚忽然注意到炕角的针线笸箩,里面有件没绣完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朵槐花,针脚细密,显然是老人的手艺。她拿起帕子,忽然想起父亲密信里说的“槐花为记,见花如见人”,眼眶一热。

“这些槐米,我们带走些吧。”苏墨拿起个空竹筐,开始往里面装晒好的槐米,“书院的药圃该种新苗了,用这个当种子正好。”

老者笑着点头:“槐花的根扎得深,在哪都能活。”他指着院墙外冒出的新绿,“你看,墙角缝里都能长出芽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几人坐在院里分捡槐米,竹匾里的金色渐渐堆成小山。苏晚把王老汉的账本和那半块帕子放进包里,又拿起抽屉里的钥匙,一个个过去。她知道,这些钥匙打开的不只是联络点的门,还有那些被时光封存的故事。

离开王老汉家时,苏晚回头望了眼那窗台上的竹匾。风拂过,槐米轻轻摇晃,像无数双眼睛在目送他们。村长站在门口挥着手,蓝布衫妇人的槐花糕篮子空了,篮底还沾着点细碎的花瓣。

“往祠堂去看看吧。”苏墨走在前面,手里提着装满槐米的竹筐,“馆长说要派人来拓印那些残碑。”

山路旁的野花开得正艳,黄的、紫的、白的,像是谁撒了把颜料。林默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路边的一棵小树苗:“看,是槐花苗。”

那树苗刚抽出几片新叶,怯生生地立在石头缝里。苏晚蹲下来,轻轻浇了点水——是刚才从王老汉家带的,装在祖父留下的军用水壶里。

“等它长大,也能遮风挡雨了。”她站起身时,阳光正好落在脸上,暖洋洋的。

远处的祠堂废墟前,己经有人影在忙碌,像是在丈量土地。苏晚望着那片热闹的景象,忽然想起《槐花纪事》里的一句话:“最坚固的堡垒,从不是石头砌的,是人心堆的。”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笔帽上的槐花硌着掌心,像个温柔的提醒。抬头时,看见苏墨和林默正回头等她,竹筐里的槐米在阳光下闪着光。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处的笑声,还有隐约的槐花香。苏晚笑着跑上去,加入他们的脚步。路还长,但身边有同行的人,手里有要守护的东西,心里就踏实得很。

就像这漫山的槐花,哪怕落了,也会变成养分,让来年的花开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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