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些人,看见苏晚三人回来,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王老汉家的木门虚掩着,门槛上还放着半筐没晒完的槐米,竹筐沿儿沾着些暗红的血迹——那是昨夜他引开追兵时留下的。
村长攥着旱烟杆走过来,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王老哥……走了?”他没抬头,声音闷在喉咙里,“今早发现他的时候,怀里还揣着这个。”
他递过来个布包,解开时露出本线装书,封皮上写着《槐花纪事》。苏晚翻开第一页,墨迹陈旧却清晰,竟是用祖父的笔迹写的:“散人者,聚则为火,散则为星,守土护民,不问归途。”
“这是散人的总纲。”白发老者叹了口气,“王老汉守着这本书等了六十年,就盼着有人能把它续写下去。”
正说着,村口传来汽车引擎声。博物馆馆长从越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看见苏晚时眼圈红了:“家父……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木盒里是枚玉佩,与张副局长那枚成对,合起来正是完整的鸮鸟纹,“他说,守护者从不是单家独户,是代代相传的信。”
苏晚想起张副局长尸体上的刀伤,忽然明白那不是偷袭——伤口平整,更像是自己对准了心脏。他用最后的血激活了盘龙柱,却在仪式完成前留了后手,让小陈的计划终究差了一步。
“秦峰抓到了。”林默的手机又响了,他听完汇报后道,“在边境口岸被截住,随身带着半张秘图,说是要找天神殿的海外分支。”他顿了顿,“他招了,当年苏家被灭门的消息,是他故意泄露给天神殿的,就为了借刀除掉守护者里的老派势力。”
苏墨的拳头捏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痕。苏晚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将《槐花纪事》递过去:“祖父在书里写,仇恨像冰,握久了会冻伤自己。”书页间夹着张照片,是祖父和几个年轻人的合影,其中一个眉眼像极了苏墨,“这是大爷爷,当年跟着祖父办学,后来成了教书先生。”
苏墨的指尖拂过照片上的人,忽然笑了,带着点释然:“爸总说,我们苏家的人,骨子里是文不是武。”
午后的阳光暖起来,晒得人发困。村长搬来几张竹椅,大家坐在老槐树下说话,老者讲起当年的散人如何护送文物南迁,馆长说起博物馆里那些带着槐花纹的藏品背后的故事,林默则在一旁记录,说要整理成档案存档。
苏晚靠在树干上,翻开新钢笔的笔帽,在《槐花纪事》的空白页上写下第一行字:“春分那日,终南山的雪化了,玄女洞塌了,百年的恩怨像被太阳晒过的冰,融成了水,渗进土里,长出了新的芽。”
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极了春蚕食桑,又像时光流淌。她抬头时,看见苏墨正对着祖父的照片出神,林默在给远方的同事发消息,老者和馆长在讨论修复祠堂的事,村口的小姑娘又捡了把槐花瓣,正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里。
风穿过槐树枝桠,新抽的绿芽轻轻摇晃,有片花瓣被吹落,恰好落在苏晚的书页上。她把花瓣压在字里行间,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像这样,旧的故事里藏着新的希望,就像这槐花,年年落,年年开,总有新的蕊,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积蓄着力量。
夕阳西下时,大家散去。苏晚抱着《槐花纪事》往临时住的屋子走,林默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信封:“局里的调令,问你要不要去文物局工作,专门负责整理散人留下的资料。”
苏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温柔的拥抱。“我还是想写书。”她晃了晃手里的钢笔,“把这些故事写出来,让更多人知道,曾经有群人,为了守护些什么,默默活了一辈子。”
林默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槐花书签:“那我当你的第一个读者。”
书签是用桃木做的,边缘还带着点毛刺,显然是刚刻好的。苏晚接过来,夹进书里,恰好落在她刚写的那一页。
夜色渐浓,屋子里亮起灯。苏晚坐在桌前,笔尖悬在纸上,想了想,又写下一行:“后来,槐花开满了秦岭,有人说看见过三个影子,在书院里整理旧书,在祠堂边栽新树,在山路上给迷路的人指路。他们说,那是守护者,又不全是——因为他们眼里没有仇恨,只有光。”
写完,她合上书本,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封面上,《槐花纪事》西个字,像是被镀上了层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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