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泉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苏晚握着青铜鸮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你……”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震惊——眼前这张脸，分明和她对着镜子时看到的自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是他的眼底藏着她从未有过的阴翳。
男人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很惊讶？苏明远没告诉你，他还有个儿子吗？”
“不可能！”苏晚下意识地反驳，“父亲的日记里从未提过……”
“他当然不会提。”男人的目光扫过那些贴满槐花标记的木箱，语气里淬着冰，“因为我是他放弃的那一个。当年他追查国宝走私案，被叛徒出卖，为了自保，把年幼的我丢给了黑市商人。”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溶洞里敲出沉闷的回响：“这些年，我在枪林弹雨里长大，靠倒卖文物活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他，问他为什么偏偏留下你，却把我扔进地狱。”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父亲的日记里确实有过几页模糊的记载，提到“不得己的牺牲”“亏欠的人”，她一首以为是指牺牲的同事，从没想过……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
“苏墨。”男人吐出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墨水的墨，不像你，活在阳光里，名字都带着暖意。”
顾组长突然插话，枪口转向苏墨：“原来当年偷走国宝清单的内鬼是你！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
苏墨侧身避开枪口，动作快得像猫：“顾叔叔别急着算账。你儿子倒是忠心，可惜太蠢，查到密道入口就想独吞功劳，被拍卖行的人灭口时，手里还攥着半朵槐花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塑封袋，里面果然放着半朵干枯的槐花，花瓣边缘沾着暗红的痕迹。顾组长的呼吸骤然粗重，手指扣紧了扳机。
“等等！”苏晚突然开口，挡在两人中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拍卖行的人很快会找到这里！”
她的话音刚落，溶洞入口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猎犬的吠叫声。苏墨吹了声口哨，岩壁后突然窜出两个黑衣人，手里都端着冲锋枪：“我的人早就守在外面了，倒是顾组长，你的助手好像不太对劲。”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小杨悄悄挪动脚步，背对着他们按下了一个微型遥控器——她手里的通讯器，根本不是特勤组的制式！
“你是拍卖行的卧底？”顾组长又惊又怒。
小杨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嘴角挂着冷笑：“‘黑市拍卖行’从不养闲人，顾组长这些年打着追国宝的旗号，私吞的文物可不少，真当我们不知道？”
局势瞬间变成三方对峙。苏晚趁机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岩壁，耳钉里传来林默的声音：“我从通风口绕到溶洞顶部了，看到你了。西侧有个排水口，我扔绳子下去。”
她抬头，果然看到洞顶的钟乳石缝隙里垂下一根黑色绳索，绳头系着个小巧的金属钩。
“苏晚，把鸮尊给我！”苏墨突然朝她扑来，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苏晚侧身躲开，青铜鸮尊却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泉眼边的石头上。
清脆的响声里，鸮尊的底座裂开一道缝，滚出个油纸包。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油纸包吸引。苏晚抢先一步捡起，打开一看，里面是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十几个红点，每个点旁都画着槐花——这才是父亲真正要找的全部国宝藏匿点！
“原来在这里……”苏墨的呼吸变得急促，“爸当年根本没把国宝交给拍卖行，而是分散藏在了各地！”
小杨突然开枪，子弹擦着苏晚的耳边飞过，打在岩壁上迸出火花：“把地图交出来！”
混乱中，顾组长和苏墨扭打在一起，枪声、喊叫声混着泉水的流淌声，在溶洞里炸开。苏晚紧紧攥着地图，顺着绳索向上攀爬，钟乳石的尖刺划破了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疼。
“快到了！”林默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想拉她。
就在这时，苏墨突然挣脱顾组长，朝绳索扔出一把匕首！寒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
苏晚失重坠落的瞬间，林默纵身跳了下来，在空中紧紧抱住她，两人一起摔进下方的泉眼。冰冷的泉水瞬间淹没了口鼻，苏晚在窒息的前一秒，看到苏墨捡起了那张地图，而顾组长和小杨还在激烈交火。
意识模糊之际，她感觉到林默带着她往泉眼深处游去，那里似乎有个狭窄的通道。水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像极了父亲信里描述的“九地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林默正按压着她的胸口，脸上沾着泥污，眼神却格外明亮。
“醒了？”他松了口气，声音沙哑，“我们从暗河漂到了岛外的红树林。”
苏晚坐起身，手心的伤口己经凝固，地图被她紧紧压在胸口，边角有些潮湿，却完好无损。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秦峰带着人赶到了。
“苏墨他……”
“顾组长和小杨两败俱伤，都被警方控制了。”林默递给她一瓶水，“苏墨带着地图跑了，不过秦峰的人己经追上去了。”
苏晚望着岛上的方向，晨光正从红树林的缝隙里透出来，染亮了半边天。她摸出那个青铜吊坠，和指间的戒指轻轻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会回来的。”她轻声说，“因为他也是苏家的人，骨子里流着守护的血。”
林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残留的寒意：“不管他回不回来，我们都会找到剩下的国宝。就像你父亲说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远处的警笛声渐渐远去，红树林里的鸟雀开始鸣叫。苏晚低头看着胸口的地图，上面的槐花标记在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像极了父亲信里最后那句话——
“槐花未落，传承不息。”
她知道，这场关于国宝的追寻还没结束，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林默的守护，身前有父亲的信念，或许还有一个暂时迷失的兄长，终会在某天明白，守护的意义从来不是占有，而是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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