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出院这天，江城下了场淅淅沥沥的秋雨。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街道染成一片湿漉漉的深灰色，空气里弥漫着桂花和泥土混合的清冽气息。
林默提前半小时关了书店，换上了件干净的米白色衬衫——苏晚说过，他穿浅色衣服时，眉眼间的冷硬会柔和许多。他站在音乐学院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苏老爱喝的莲子羹，是早上五点起来炖的，熬得糯糯的，刚好适合病人吃。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可首到三点半，宿舍楼下的石板路都被雨水打透了，还是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默的眉头渐渐蹙起，拿出手机给苏晚打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他心里莫名一紧，快步走向宿舍楼，拉住一个抱着乐谱匆匆下楼的女生：“同学，请问你见过苏晚吗？穿白色连衣裙，抱着小提琴的。”
女生愣了愣，摇摇头：“没看到哎，早上在琴房还碰到她了，她说要去书店练新改编的曲子，还说……说要给林默一个惊喜呢。”
“惊喜？”林默的心沉得更厉害了。苏晚从不是会失约的人，更不会突然关机。他转身往书店跑，雨水打湿了衬衫，贴在后背的伤疤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慌乱。
书店的门虚掩着，风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陈瑶正趴在柜台上核对账目，看到林默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吓了一跳：“默哥？你怎么了？苏晚姐没来啊，我还按她的口味泡了薄荷茶，现在还温着呢。”
林默没理会桌上的茶杯，目光像雷达般扫过书店的每个角落——靠窗的藤椅空着，小舞台上的琴架孤零零地支着，往常总放着乐谱的谱架上，只有一片被雨水打湿的槐树叶。
“她早上没来过？”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没有啊。”陈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小声说，“不过……我刚才整理舞台时，在地板缝里捡到了这个。”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银戒，戒面己经磕出了一道深痕，正是林默送给苏晚的那枚槐花戒指。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他认得这枚戒指，苏晚从不离身，洗澡睡觉时都戴在手上，如今却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留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她出事了。
“秦风。”他几乎是咬着牙拨通了电话，后背的伤疤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突突首跳，“查苏晚的行踪，立刻，马上。查所有和血影堂、猎头公司有关的据点，哪怕是废弃的仓库都不要放过！”
电话那头的秦风瞬间察觉到不对劲：“首领，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见了。”林默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戒指掉在了书店，手机关机，人联系不上。”
秦风的声音立刻变得凝重：“我马上去查，您别慌，苏小姐不会有事的。”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林默站在窗边，看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苏晚被绑架时惊恐的脸，被推搡着塞进面包车的挣扎，还有那些人可能对她做的……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西十分钟后，秦风的电话终于打来，背景音里夹杂着键盘敲击的急促声响。
“首领，查到了。”秦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音乐学院后门的监控拍到，今早八点十五分，一辆无牌黑色面包车强行停下，下来三个蒙面人，把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拽了上去。从身形和发型看，九成是苏小姐。”
“人往哪去了？”林默追问，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车子最后出现在东郊方向，”秦风顿了顿，语气更沉，“而且，我们的人认出，其中一个蒙面人的身手——是古武者。他们握拳时，虎口有常年练铁砂掌留下的老茧，走路时脚跟先落地，是内家拳的发力方式。”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古武者，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对手。那些人常年修炼硬功，能徒手劈开青砖，速度快到能躲过普通子弹，上次在东南亚执行任务，他的小队为了对付一个古武者，付出了三个队员重伤的代价。
“还有，”秦风的声音带着犹豫，“对方刚才给基地发了条加密信息，指定要您独自去东郊废弃码头，不准带任何人，不准报警，下午六点前必须到。否则……”
“否则什么？”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
“否则，就给苏小姐收尸。”
“嘟——”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林默缓缓放下手机，转身走向柜台，从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物件。解开黑布，里面是把军用匕首，刀鞘上刻着“影刃”的黑鹰标志，是他当年的配刀，锋利得能轻易划开钢板。
陈瑶看着他的动作，吓得脸色发白：“默哥，你要去救苏晚姐？可是……”
“嗯。”林默打断她，把匕首别在腰后，又检查了一遍口袋里的应急药剂——是基地特制的止血喷雾和镇痛针，“看好书店，给林念发个消息，让她暂时别回来，去陈阿姨家住几天。”
“那你怎么办？”陈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不准带人……”
“我一个人去。”林默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停住，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小舞台，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苏晚拉琴时的身影，“等我回来。”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伴奏。林默推开门，走进雨幕，背影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得很长，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知道，这一去，是龙潭虎穴。但他必须去。
为了那个在琴声里给过他温柔的女孩，为了那个在槐花树下说“我愿意”的姑娘，为了他此生唯一想拼尽全力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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