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坦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圈圈涟漪。之后的几天，他们见面时总会有些不自在，目光碰到一起又慌忙移开，却又忍不住在对方不注意时偷偷打量。
这天傍晚，江城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书店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晚收拾好琴盒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皱起了眉——她来时没带伞，雨势又大得根本走不了。
“等雨小了再走吧。”林默从柜台下拿出一把黑色的大伞，“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苏晚点点头，重新坐回藤椅上。书店里只开了盏暖黄的台灯，雨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显得格外安静。她拿起一本诗集翻着，眼角的余光却总落在林默身上。他正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偶尔会因为后背的疼痛蹙一下眉。
“还疼吗？”苏晚放下书，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默抬起头，笑了笑：“老毛病了，阴雨天都这样。”他把手里的纸推过来，“刚给你改的《槐花谣》歌词，瞎写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纸上是他遒劲的字迹，把原来的“哥哥出门去远方”改成了“槐花落在你肩头，等你归期”。苏晚看着那行字，心跳突然快了半拍，脸颊也跟着发烫。
“挺好的。”她轻声说，“比原来的更温柔。”
就在这时，书店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上次拦着苏晚的黄毛。他显然是喝多了，指着苏晚嚷嚷：“小美人，上次坏我好事的就是你吧？今天看你往哪跑！”
苏晚吓得往林默身后躲了躲，林默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脸色冷了下来：“出去。”
“你小子还敢在这？”黄毛认出了林默，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却仗着人多硬气起来，“兄弟们，给我把这小子废了！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几个男人抄起旁边的凳子就要往上冲，林默一把将苏晚拉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他的动作不算快，却精准利落，避开攻击的同时，总能一击制敌——那是在生死场上学来的格斗技巧，招招狠辣，却又留了分寸，没下死手。
苏晚缩在书架后，看着林默的背影。他的后背还没完全康复，动作大了就会疼得皱眉，却始终把她护在身后，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有个男人绕到侧面想偷袭，她想也没想就抓起身边的书砸了过去，虽然没什么力道，却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小心！”她大喊着。
林默回头的瞬间，被那个男人抓住了机会，一拳打在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却反手将对方撂倒在地。黄毛见状，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就朝林默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苏晚吓得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看到林默己经抓住了黄毛的手腕，玻璃碎片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再动一下，我废了你。”
黄毛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了，酒瞬间醒了大半，哆哆嗦嗦地说：“我……我错了，放过我吧。”
林默松开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几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书店里一片狼藉，书架倒了几个，书散落一地。苏晚赶紧跑过去扶林默，看到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嘴唇也有些发白。
“你怎么样？是不是后背又疼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扶他坐下。
“没事。”林默摆摆手，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显然疼得不轻。
苏晚固执地扶着他走到藤椅边，让他坐下，然后蹲下身检查他的后背。虽然隔着衬衫，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林默喘了口气，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刚才反应挺快的，还知道用书砸人。”
苏晚的脸瞬间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她从包里拿出药油，“这是我爷爷的老药，活血化瘀的，我帮你揉揉吧。”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苏晚的手指带着药油的清凉，轻轻按在他的后背上，力道很轻，却精准地避开了伤口。她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林默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后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雨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散落的书页上。苏晚帮他揉完药，又去收拾地上的书，林默想帮忙，却被她按住了：“你坐着别动，我来就行。”
看着她蹲在地上捡书的背影，林默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在黑风口的那个夜晚，自己以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而现在，却能这样安静地看着一个人为自己忙碌，听着雨声，闻着药油的清香。
苏晚收拾完书，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温水：“好些了吗？”
“嗯。”林默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这次两人都没有躲开。
“林默，”苏晚看着他，眼里带着认真，“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你的身体……”
“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你。”林默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以前不能，以后也不能。”
苏晚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总护着我。”
“在我这里，你可以是。”林默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雨彻底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林默撑起那把黑色的大伞，送苏晚回宿舍。伞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他们并肩走着，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快到宿舍楼下时，苏晚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平安符，递到他手里：“这是我去寺庙求的，你……带着吧。”
平安符是红色的，上面绣着“平安”二字。林默握紧平安符，感觉它像有温度一样，烫得手心发麻。“谢谢你，苏晚。”
“不客气。”苏晚笑了笑，转身跑上楼，这次没有回头。
林默站在楼下，握着温热的平安符，看着她宿舍的灯亮起来，心里突然觉得，这个雨夜或许是种馈赠，让他明白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不只是家国，还有眼前这份悄然滋生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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