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星商超的生鲜区向来是“战场”。
周日早上七点，刚上架的活虾还在水箱里蹦跶，就被大爷大妈们围得水泄不通，挑拣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连称重台的电子秤都忙得“滴滴”首叫。阎宸系着蓝色围裙，正帮一个老奶奶装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阎、阎总？”
他回头，看到生鲜区的张店长手里拎着个拖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拖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滴污水。张店长是跟着阎宸父亲打天下的老员工，去年才从总部调到这家商超当店长，此刻看着自家老板系着围裙、蹲在地上帮顾客装虾，脸上的表情像见了鬼。
“张叔，早上好。”阎宸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珠，语气自然得像在打招呼。
“早、早上好……”张店长的舌头都快打结了，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阎宸身上的围裙——那是超市给临时工发的，领口还印着“宸星商超”的小字，穿在身价千亿的老板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旁边的老奶奶不明所以，捅了捅张店长：“这小伙子是你们新来的？手脚真麻利，比上次那个小姑娘会挑虾多了。”
张店长干笑两声，心里却在咆哮：这是您能叫“小伙子”的人吗？这是能决定您退休金能不能涨的大老板啊！
阎宸没理会张店长的震惊，继续帮老奶奶称完虾，笑着说：“奶奶慢走，明天来买排骨，刚杀的，新鲜。”
“好嘞！”老奶奶乐呵呵地走了。
首到老奶奶走远，张店长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颤抖：“阎总，您怎么在这儿？还穿成这样……是来体验生活？”
“算是吧。”阎宸拿起拖把，帮他把地上的水拖干净，“最近看超市的报表，发现生鲜区的损耗率有点高，过来看看实际情况。”
他没说瞎话——上周看运营报告时，发现这家店的生鲜损耗率比其他店高3%，虽然数字不大，但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损失。他本想让张店长查原因，后来想想，不如自己来盯两天，说不定能发现问题。
“损耗率高？”张店长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解释，“最近天气热，蔬菜容易坏，我己经让员工多检查了……”
“不止是天气的问题。”阎宸打断他，指着水箱里的活虾，“你看，这些虾昨天进的货，今天死亡率超过10%，是因为氧气泵的功率不够，得换个大点的；还有那边的青菜，堆得太密，通风不好，容易烂根，应该散开摆，每层之间留两指宽的缝隙。”
他说得头头是道，连“氧气泵功率”“摆货间隙”这些细节都了如指掌，张店长听得目瞪口呆——自家老板是开集团的，怎么连超市生鲜区的门道都这么清楚？
“您、您怎么知道这些？”
“以前跟我爸学的。”阎宸笑了笑，没多说。
其实是穿越前，他为了优化企业园的生鲜供应链，专门去日本的超市考察过，把“减少损耗”的方法编成了手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苏清然端着两杯水走过来，看到张店长，笑着说：“张店长，您来啦？这是给您和阎宸的水。”
她把水递给张店长，完全没注意到他接过水杯时颤抖的手，转身对阎宸说：“收银台那边有点忙，我们过去吧？”
“好。”阎宸点头，跟着她往收银台走，留下张店长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老板在自家超市当临时工，还跟个兼职女生走得这么近……这要是传出去，总部的人怕是要惊掉下巴！
他赶紧捡起拖把，跟了上去，决定“贴身保护”——万一老板被哪个不长眼的顾客欺负了，他也好第一时间“救驾”。
收银台果然很忙，学生们刚上完早课，涌进来买面包和牛奶当早餐。阎宸和苏清然分工合作，他负责装袋和推荐新品，她负责扫码和收钱，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有个男生买了瓶可乐，故意逗苏清然：“美女，加个微信呗？下次来买东西给我打折。”
苏清然脸一红，刚想拒绝，阎宸就笑着把可乐递过去：“不好意思，我们超市规定，员工不能随便加顾客微信，不过你可以办张会员卡，积分能抵钱，比打折划算。”
男生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走了。苏清然看着阎宸，眼里带着点感激：“谢谢你啊。”
“没事。”阎宸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这种人不理他就是了。”
苏清然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假装扫码，心跳却像漏了一拍。站在不远处的张店长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手里的拖把差点又掉了——老板这是……对这女生有意思？
中午吃饭时，张店长特意加了两个菜，一盘红烧排骨，一盘清蒸鱼，说是“给员工改善伙食”，眼神却总在阎宸和苏清然之间打转。
“阎宸，你上午说的减少损耗的方法，我让员工试了试，”苏清然扒着饭，忽然说，“把青菜散开摆之后，确实没那么容易蔫了，张姐都夸你厉害呢。”
“只是以前见过类似的做法。”阎宸夹了块排骨给她，“快吃吧，下午还要忙。”
张店长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老板给女生夹菜？还是他亲自吩咐厨房做的红烧排骨？这待遇，连总部的副总都没享受过！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说：“清然啊，你在超市做了多久了？工作还习惯吗？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苏清然愣了一下，笑着说：“挺好的，张姐和大家都很照顾我，没什么困难。”
“那就好，那就好。”张店长点头，偷偷给阎宸使了个眼色——老板，这女生看着不错，踏实！
阎宸没理他，继续帮苏清然挑鱼刺，动作细致得像在处理什么精密仪器。
下午三点，超市稍微闲了点，阎宸让苏清然去休息，自己留在收银台整理账单。张店长凑过来，压低声音：“阎总，您要是喜欢这女生，我帮您打听打听？她家情况我熟，是个好姑娘，就是家里条件差点……”
“张叔，”阎宸打断他，语气认真，“我来这儿是体验生活，也是为了查损耗率的问题，别的事您别操心。”
“好好好，我不操心。”张店长连忙点头，心里却在想——老板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阎宸没再理他，低头看账单，忽然发现生鲜区的进货单上，有几种蔬菜的价格比市场价高了10%，而且供货商的名字很陌生。
“这个‘绿源蔬菜合作社’，是新来的供货商吗？”他指着单子问。
张店长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是上个月换的，以前的供货商涨价了，这个报价低……”
“报价低，但损耗率高，算下来其实更贵。”阎宸指着账单上的数字，“你看，这批青菜的损耗率是15%，比以前的供货商高了8%，算下来成本反而增加了2%。”
张店长的额头渗出冷汗：“我、我这就去查！”
“不用急，”阎宸拦住他，“下午下班前，把这个供货商的资质和最近三个月的供货记录给我就行。”
“是！”张店长连忙答应，心里对老板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果然是从小跟着董事长学做生意的，看账单都能看出猫腻！
苏清然休息完回来，看到阎宸在看账单，好奇地问：“在忙吗？”
“没什么，看看进货单。”阎宸把账单合上，“你休息好了？”
“嗯。”苏清然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张姐说晚上请我们吃饭，感谢你这两天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吧？”
“张姐说一定要请，还说要给你发‘最佳兼职员工’奖呢。”苏清然笑着说，眼睛弯成月牙。
阎宸被她逗笑了：“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争取拿奖。”
下午五点，换班时间到了。阎宸脱下围裙，叠得整整齐齐递给苏清然，张姐非要塞给他一个红包：“这是给你的奖金，比兼职工资高，必须收下！”
阎宸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却在想——回头让财务把这钱算到张姐的“员工福利基金”里，不能让她自己掏钱。
走出超市时，张店长偷偷把阎宸拉到一边，递上一个文件夹：“阎总，这是那个供货商的资料，我查了，他们的蔬菜农残检测报告有问题，我己经让他们停止供货了。”
“做得好。”阎宸接过文件夹，“明天让采购部重新找供货商，就找以前合作过的那家，虽然贵点，但品质有保证。”
“是！”张店长点头，看着阎宸的背影，忽然觉得——老板来“体验生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发现了损耗率高的问题，还……好像找到了喜欢的女生？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回超市准备晚上的聚餐。
阎宸和苏清然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两天谢谢你啊，”苏清然小声说，“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忙不过来。”
“我也挺开心的，”阎宸说，“比在图书馆看书有意思多了。”
“那……以后有空，还来兼职吗？”苏清然的声音带着点期待。
“当然来，”阎宸笑了笑，“毕竟一小时15块，还管饭，这么好的工作可不好找。”
苏清然被他逗笑了，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阎宸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觉得——这次“被店长认出”的意外，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他找到了生鲜区损耗率高的原因，帮张姐解决了问题，还……和她一起站了两天收银台，知道了她喜欢吃张姐做的红烧排骨，知道了她面对搭讪时会脸红，知道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真的有星星。
这些，都比处理那些冰冷的报表有趣多了。
他握紧手里的红包，决定明天把这钱换成书签——就买那种叶脉做的，透着光的，像她眼睛里的星星。
嗯，就这么办。
晚风带着超市面包的甜味，吹得人心暖暖的。阎宸看着身边的苏清然，忽然觉得——这样的“体验生活”，可以多来几次。
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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