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星企业园的规划图上，有一块被阎宸圈出来的特殊区域。
图纸上标注着“辅助工坊”“康复中心”“技能培训室”，面积不大，却占了园区最向阳的位置。
“这几块地，不用考虑租金，也不用追求效益。”阎宸指着图纸对规划团队说，“我要建的，是能让特殊群体‘有事做’的地方。”
团队里的人大多不解——企业园本该是赚钱的地方，拿这么好的地段做“公益”，太不划算。但看着阎宸坚定的眼神，没人敢反驳。
这天下午，阎宸带着规划图和设计师，去了福州社会福利院。
福利院藏在城郊的一条老巷里，铁门斑驳，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却被人细心地刷上了新漆。推开大门，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孩子们身上的奶香味。
几十个孩子在院子里活动：一个脑瘫患儿坐在轮椅上，努力伸首蜷曲的手指去够掉在地上的皮球；两个唐氏综合征的小姑娘手拉手转圈，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角落里，一个没有双臂的少年正用脚夹着铅笔，在纸上画歪歪扭扭的太阳。
“阎总，您怎么来了？”院长刘阿姨迎上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她刚在给孩子们烤饼干。这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头发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里却总盛着笑意，只是笑起来时，会让人想起被岁月磨出的温柔茧子。
“来看看孩子们，顺便想跟您聊聊。”阎宸蹲下身，帮轮椅上的孩子捡起皮球，“企业园快建好了，我想在里面设些岗位，比如包装、手工制作，孩子们要是能做，就来上班，工资和正常人一样。”
刘阿姨的手顿住了，手里的饼干模具“当啷”一声掉在托盘里。
她怔怔地看着阎宸，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在福利院待了三十年，她见过太多“爱心人士”。有人送来一卡车旧衣服，转身就对着镜头哭穷；有人捐了几万块，要求把孩子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最显眼的位置；还有企业跑来“招聘”，说是给孩子们工作，实际上是让他们去流水线做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资，最后还得把大半工资“捐”回企业做宣传。
她不是不信阎宸，是被伤怕了。
“阎总，您的心意……我领了。”刘阿姨捡起模具，声音有点沙哑，“但这些孩子……好多连自己吃饭都费劲，哪能去上班啊？别到时候给您添麻烦。”
“不麻烦。”阎宸把规划图递过去，“您看，这是辅助工坊的设计图——桌子是定制的，高矮能调，轮椅能首接推到桌前；包装用的盒子是圆角的，怕孩子们划伤手；还有专门的护工跟着，干累了就休息，不规定产量。”
他指着“技能培训室”：“我们会请老师来教他们做手工、学电脑，能学多少算多少。就算最后什么都做不了，来这里晒晒太阳，和大家说说话，也行。”
刘阿姨看着图纸，手指抚过那些标注着“无障碍”“安全防护”的细节，眼眶慢慢红了。
她想起那个用脚画画的少年——明明那么喜欢画画，却总说“我是废人，没人会要我的画”；想起那两个爱笑的唐氏姑娘，总缠着问“刘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像电视里那样，去上班挣钱啊”。
这些孩子，从来不是“麻烦”，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被接纳的机会。
“阎总……”刘阿姨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面粉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您要是真能做到……孩子们能有个地方去，能觉得自己‘有用’……我、我给您磕头都行！”
“刘阿姨您别这样。”阎宸连忙扶住她，心里也有些发酸。
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纪录片，里面的自闭症孩子用画画治愈了自己，却因为找不到工作，最终把自己关在家里。那时候他就想，要是有个地方能让他们安安心心做喜欢的事，该多好。
现在，他有能力了。
“您放心，图纸上有的，我一定做到。”阎宸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等企业园建好了，第一个邀请的就是他们。”
离开福利院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来，给孩子们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个用脚画画的少年，正好抬头看过来，对上阎宸的目光，慌忙低下头，却偷偷把画着太阳的纸往身后藏了藏。
阎宸笑了笑，对着他挥了挥手。
少年愣了一下，也怯生生地抬起脚，晃了晃。
车子驶出老巷，小林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福利院，轻声问：“阎总，您真打算让他们来上班？万一……真的创造不了价值呢？”
“价值不是用赚多少钱来算的。”阎宸望着窗外掠过的榕树，“对他们来说，能走出福利院，能被人需要，就是最大的价值。对我来说，能看到他们眼里有光，这钱就花得值。”
他拿出手机，给王建国发了条消息：“商超开业后，第一批进货的包装，交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来做。”
王建国几乎是秒回：“没问题！我让包装车间的人先去学，到时候教他们！”
阎宸收起手机，心里暖暖的。
企业园的初心，从来不是建多少厂房，招多少企业。
是让每个走进这里的人，不管是谁，都能抬头挺胸地说：“我在这里，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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