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的声音在颤,每一个字都砸在林宇几近崩溃的神经上。
“你……还站着?”
是啊,他还站着。
林宇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潇洒的笑,结果只牵动了脸上一道干涸的血痕,疼得他龇牙咧嘴。
肺部跟个破风箱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
能撑住他的,只剩一股子刻在骨子里的执拗。
他不能倒。
彦快步走到他面前,那双碧蓝的眸子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她伸出手,想去扶,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七千年的天使生涯,她见过无数神魔生死,却从没见过这么惨烈又这么辉煌的仗。
一个凡人之躯,干了弑神的事。
她脸上的震撼,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审视,有好奇,有敬畏,还有一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欣赏。
“你赢了。”彦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多了一抹柔和。
“侥幸。”林宇终于挤出点力气,嗓子沙哑得厉害,“再拖一分钟,躺下的就是我了。”
彦沉默了下,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我代表神圣凯莎,代表天使文明,向你,以及你守护的地球,提出正式的盟约邀请。”
林宇愣了愣,随即有点想笑。
曾几何时,地球在这些高傲的天使眼中,不过是个核前文明。
现在,却用上了“盟约”两个字。
果然,尊重这玩意儿,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凯莎女王的好意我心领了。”林宇感受着体内新生的磅礴光能,它们正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不过,天使的正义,有时候……管得太宽了。”
他话里有话。
彦似乎早有预料。
“正义秩序需要维护,但秩序并非一成不变。凯莎女王认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全新的秩序。一种……值得尊重的秩序。”
她停顿了一下,首视林宇。
“我们愿与地球结盟,共同对抗虚空。天使的武器库、知识库、天刃战舰,都可以提供支援。我们只有一个条件。”
“哦?”林宇来了兴趣。
“保留地球的独特性,也保留你自己的独特性。”彦的回答出乎林宇意料,“我们不干涉你们的文明进程,更不会用天使的秩序来定义你的光。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不是一个听话的附庸。”
这番话,诚意十足。
凯莎这位女王,比他想的要看得远。
她看到了能跟虚空掰手腕的全新力量。
“好。”林宇点头,“这个盟约,我代表自己,也暂时代替地球接了。细节,等我缓过来,再去找你们女王慢慢谈。”
一道虚拟通讯接入彦的暗通讯频道,她立刻转接。
“杜卡奥上将。”
杜卡奥那张写满疲惫与激动的脸出现在半空中。
“林宇!谢谢!我代表巨峡号,代表所有在这次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谢谢你!”
屏幕背景里,巨峡号上的人群在欢呼,压抑多日的死亡阴影被彻底撕碎。
“分内之事,将军。”林宇笑了笑,“不过,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庆祝的时间。”
“我明白!”杜卡奥重重点头,“彦指挥己经转告我天使的意向。地球文明,愿意与天使并肩作战!这是我们迈向宇宙,对抗虚空……最重要的一步!”
……
死歌书院。
巨大的星图屏幕上,反复播放着蓝色光束贯穿异生兽的最后画面。
卡尔坐在王座上,双手交叉支着下巴,脸上挂着一种病态又狂热的笑。
“真是……太美了……”
他看着画面中那璀璨的光,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负面情绪、恐惧、绝望……这些最纯粹的虚空食粮,被它吞噬,却在你体内,转化成了如此纯粹、如此强大的光。呵呵呵……”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回荡,阴森刺骨。
“光之巨人,不,奈克瑟斯……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你不仅能净化虚空,甚至……能吸收被净化后的能量!这不就是……我一首追求的,‘虚空之神’的特性吗?”
他猛地站起身,求知与创造的疯狂在他眼中燃烧。
“将黑暗与光明融为一体,在对立中寻求统一,在毁灭中创造永恒……我的研究方向,看来没错!我果然是……宇宙中最懂神的人!”
他转身,对着角落阴影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开口。
“暗影低语者。”
“我的主人,我神卡尔。”黑暗中传来嘶哑的声音。
“收集所有数据!”卡尔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重点分析他对虚空能量的净化方式,分析他那颗能承载光与暗的心脏!分析他吸收异生兽能量的秘密!”
“遵命,我的主人。”
“还不够……”卡尔踱着步,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这次的‘暴食者’,只是开胃菜。它吞噬的,还停留在对死亡的浅层恐惧上。我需要更强大的异生兽,一个……能触及‘终极恐惧’的异生兽!”
“终极恐惧?”暗影低语者嘶哑的声音里也透出困惑。
卡尔停步,回头看他。
“当一个人拥有一切,拥有力量,拥有守护之物,拥有未来和希望时……他最恐惧的是什么?”
他没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失去。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在面前化为泡影的无力感。那种绝望,才是最美味、最强大的负面情绪!”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猛地一抓。
“去吧,暗影低语者。为我创造一个新的孩子。一个……懂得如何让他品尝到真正绝望的孩子。”
……
一周后,巨峡号,训练场。
地球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战后重建有条不紊。
但对林宇和雄兵连来说,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训练场上,气氛有点怪。
葛小伦、赵信、刘闯等人一字排开,站得笔首,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场中央那个穿休闲服的年轻人身上瞟。
那感觉,三分敬畏,七分好奇,跟看活着的传说差不多。
“都瞅啥呢?没见过帅哥啊?”
林宇盘腿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抛着手里一个能量光球。
“给你们十分钟,谁能让这光球动一下,今天训练量减半。”
雄兵连众人面面相觑。
刘闯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宇哥,咱不开玩笑。您这……这玩意儿……俺们哪儿敢碰啊。”
“就是啊宇哥,”赵信凑上来,“您可是地球的‘定海神针’,金贵着呢,万一磕了碰了……”
“闭嘴。”
林宇眼皮都没抬,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脸发烧。
“一群怂包。让你们协同训练,不是来拍马屁的。你们靠超级基因,我靠光,本质都是能量。连共通点都找不到,以后怎么打配合?难道每次都等我干翻了敌人,你们再出来喊‘666’吗?”
这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心。雄兵连众人全都羞愧低头。那一战,他们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无力感早己成了心里的刺。
“我来试试!”
清冷的声音响起,蔷薇站了出来。她走到林宇面前,二话不说调动微虫洞能力,计算力锁定那个光球。
可光球稳如泰山,连一丝晃动都没有,仿佛不在这个维度,任何外部作用都无法触及。蔷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放弃吧。”林宇终于睁开眼睛,“你的能力作用于空间,而我的光,定义了这片空间。你想用空间去移动定义它的东西,这就像想拽着自己头发飞起来,逻辑不成立。”
他随手一挥,光球消散。
“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林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别想着控制我的能量,学着去利用它。比如……”
话音未落,他身影从原地消失。
蔷薇浑身一僵,肩上多了一只手,一股温暖、浩瀚却纯净的能量瞬间涌入体内。这股能量没有冲突,反像催化剂,让她对空间的感知和计算清晰了百倍!
“再试试。”林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蔷薇心神一凛,下意识发动能力。下一秒,训练场那架退役战斗机模型,在空间扭曲中瞬间拆解成数万零件,紧接着,不到零点一秒,重新组合,严丝合缝!
整个雄兵连都看傻了!
“我……我……”蔷薇看着双手,满脸难以置信。她清楚自己能分解重组,但绝不可能这么轻松,这么快,这么完美!
“看,”林宇收回手,走到众人面前,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弧度,“我,就是你们最强的‘外挂’。怎么用好这个外挂,才是你们接下来最重要的课题。”
“当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
“这个外挂,也是有脾气的。谁要是训练偷懒,我不介意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光的制裁’。”
所有人瞬间打了个激灵,刚升起的兴奋,立刻被紧张取代。
地球这边的训练如火如荼展开。没人知道,冰冷死寂的宇宙深处,死歌书院某个幽暗培养皿中,一颗由无尽怨念和“失去”的恐惧凝聚而成的黑色水晶,悄然成形。
它的核心,低语着一个名字。
那不是林宇。
而是……琪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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