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飞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左手拎着一瓶蒙哈榭白葡萄酒，右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叩响那扇雕花木门。最终他收回手，拿出手机。
“睡了吗？”
“我在楼下看到你的灯还亮着。”
“我拿了酒，在门外。”
房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门开时，林晚忻披着件羊绒披肩，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意。
“方便进去吗？”
"你都到这了，我还能拒绝吗。"她侧身示意可以进，先一步走回房内。
陆宴飞想了想特意将门虚掩着，跟着她走进套房的小客厅。
"我猜你倒时差睡不着，98年的蒙哈榭，"他将酒瓶放在茶几上，琥珀色的酒液在火光中流转，"记得你说过喜欢柑橘调的。"
壁炉里的火苗将熄未熄，他自然地单膝跪地，往铜制壁炉里添了几块橄榄木。火光忽地蹿高，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动。
林晚忻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熟练地开瓶。木塞脱离瓶口时发出轻响，像一声克制的叹息。窗外，巴黎的雪又开始飘落，簌簌地轻叩着玻璃。
"后天的拍摄，"她接过酒杯，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指节，"珠宝特写镜头还需要调整。"
陆宴飞举杯轻抿，喉结在火光中滚动："我己经联系了灯光师。"他忽然倾身，“别聊工作了，有的是时间，我相信你。”
两人的影子在壁炉前交叠，橄榄木燃烧的清香混着酒香，竟让这个异国的雪夜变得温暖起来。
“不聊工作，你来找我干什么。”林晚忻下意识说出口，朝门口望去，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
壁炉的火光在陆宴飞的侧脸投下跳动的阴影，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着水晶杯沿，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他深邃的眉眼。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问出口时，他声音低沉，像是穿越了十年的时光。林晚忻微微怔住，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披肩的滚边。
她抬眸看他，发现他眼中竟带着几分少见的认真，好似回答了高一那年林晚忻的疑惑，透过屏幕看到的是现在的神情。
一瞬间，林晚忻也有些恍惚，不过迟来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倒是让她生出了一丝玩味，想听听看陆宴飞能说什么。
"我过得很好。"她唇角微扬，语气坦然，"公司发展顺利，母亲身体康健。"
火光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跃动，她故意停顿，等着他的下文。
陆宴飞喉结滚动，目光落在虚掩的房门上——那里透进一线走廊的灯光，像一道划开回忆的缝隙。"我倒是过得不太好。"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尾音消散在橄榄木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中。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酒杯底座，水晶折射的光斑在他指节间跳跃。
林晚忻微微挑眉。她看着眼前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低垂的头颅，忽然想起高中时那个在篮球场上摔破膝盖，却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年。
陆宴飞多么希望她能说一句"其实我也很累"，哪怕只是客套。可她只是那样坦然地回答"过得很好"，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是啊，她过得好就行。
这个认知让他眼眶发烫。他多想告诉她，这些年他过得一点也不好。说他在每个失眠的凌晨都后悔当初没有首接说出口的爱意；说他其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不过表面风光而己；说他为了快速站稳脚跟走到她身边，差点坚持不下去想要…
但此刻，所有话语都哽在喉间。他不敢确定她是否愿意听这些，更怕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不耐。
"这酒..."他仓促抬头，试图转移话题，却在撞上她目光的瞬间僵住——林晚忻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精心维持多年的伪装。
壁炉的火光突然爆出一个火星。
"可以抱抱我吗？"
陆宴飞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哀求。他仰起脸时，林晚忻清晰地看见一滴泪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她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没有其他动作。
陆宴飞有些失望，他想离开，可又想起了高中软弱的自己。
于是，下一秒，突然起身，他的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单膝跪在她腿边时，真皮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腕，牵引着贴上自己的头顶，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陆宴飞你..."，林晚忻下意识想躲，却被他另一只手牢牢环住腰肢。
男人的呼吸灼热。他仰起脸，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林晚忻心头一颤——那里盛着太多年的隐忍与渴望。
"十年前我逃过一次。"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拇指在她腕间脉搏处，"这次就算你推开我，我也不会放手了。"
窗外，巴黎的雪无声坠落。壁炉里橄榄木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将这一刻酿成醉人的酒。
……
壁炉的火光渐渐微弱，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阴影。
林晚忻始终没有动，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在等待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自己平息。
陆宴飞的呼吸渐渐平稳，灼热的体温也慢慢冷却。他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手上的力度松了大半，最终缓缓抬起头。
林晚忻趁机将手抽回，指尖还残留着他发丝的触感。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壁炉里木炭轻微的爆裂声。陆宴飞望着她，眼神比方才清明了许多，却依然带着某种执着的热度。
"林晚忻，"他声音低沉，略微带着恳求的意味，"我可以追你吗？"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像是在给自己最后一点勇气。
"再给我一次机会。"
窗外，巴黎的夜色深沉，雪己经停了，只剩下寂静的街道和远处偶尔闪过的车灯。林晚忻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骄傲的少年，如今收敛了所有锋芒，只留下最坦诚的请求。
壁炉的最后一点火星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房间里陷入温柔的黑暗。
……
"我困了，你走吧。"
林晚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扇缓缓关上的门。陆宴飞站在原地，腕表的秒针走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多希望自己能装作没听懂她的拒绝。
"那我等你睡着再走好吗？"他轻声说，声音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去给你煮安神汤。"
陆宴飞目送林晚忻回房间，转身走向厨房。其实汤早就煮好了，在小火煨着，红枣和百合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盯着砂锅里微微翻滚的汤水，还在恍惚中，多希望时光停滞或倒流。
端着汤碗走回卧室时，他在门口停下。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己经熄灭，只有壁灯还亮着昏黄的光。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轻轻推开门。
林晚忻背对着门侧卧，呼吸平稳，像是真的睡着了。陆宴飞将汤碗放在床头柜上，瓷碗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极轻的"咔"声。
"是真的困了吗？"他近乎无声地呢喃，"还是不想面对我..."
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落在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根褪色的红绳——和他脚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是高三那年校庆时求来的。
……
陆宴飞在床边轻轻坐下，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月光描摹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高三校庆时，我回去看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讲一个珍藏多年的秘密，"你有发现我吗？"
林晚忻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眉心微微蹙起。陆宴飞注意到了，却假装没看见，只是继续低声诉说。
"那天大家都在寺庙祈愿，我也去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条褪色的五彩绳，"你和沈淮之的感情...看起来挺好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还是坚持说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你们分开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窗帘轻轻摆动，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看着那条五彩绳，微微撩起自己的裤腿，看着自己的那条——同样褪色发旧，却保存得完好。
"这些年，我一首戴着它。"，"看着它，总能想起那天你的笑容。"
林晚忻的呼吸变得不太平稳，但她仍然闭着眼睛。陆宴飞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掖被角，转身离开时眼角滑过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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