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老林又来催促她赶紧回国。
上一次通话的记忆还鲜明地刺在胸口，
“你阿姨特意在学你爱吃的菜，你必须回来一起过，阿姨对你那么好，你不知足。”老林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林晚忻攥紧了手机，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呵，我不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林的声调陡然拔高，“她好心想当面感谢你帮忙带东西，还记着你的口味，夏芹就是这么教你的？没教养没规矩。”
“老林！你别太过分。”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电话两端同时陷入死寂。
最后是老林先挂断了电话，忙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磨着她的耳膜。
而现在，电话又一次响起。
林晚忻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
“机票订好了吗？”老林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去，“你妹妹等着那条项链生日的时候戴，阿姨也急着要礼物。”
背景音里传来小姑娘的嬉笑声，和后妈温柔的催促：“问问忻忻要不要吃大黄鱼，我提早向我朋友定一条野生的。”
这种刻意营造的家庭温馨让林晚忻胃部绞痛。她盯着墙角己经打包好的奢侈品购物袋。其中那条镶钻的西太后手表是她第一次和沈淮之来时，就看上了，当时没舍得买，后来也没买。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倒和那时她的眼光一样。
“明天中午到。”她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东西我都买齐了，再给我转点钱。”
老林似乎松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对林晚忻要钱也欣然接受：“行，钱打你卡上，到时候我去接你，你阿姨…”
“不用了。”林晚忻打断他，“我会寄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妹妹着急…”老林最终冷冷地说。
“浦东。”说完，林晚忻便挂了电话。
林晚忻将手机塞进包包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那些令人窒息的对话。她深吸一口气，拎起行李走出房门。
走廊里，沈淮之和野泽天早己收拾妥当，正靠在墙玩手机。见她出来，沈淮之立刻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却什么也没问。
“听说今天雪况超好，我准备好了滑雪服在后备箱”野泽天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突然转向沈淮之说道，“你的，没有，你去租一套吧。”沈淮之点点头。
默默给林晚忻递来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温热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去滑雪场的路上，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野泽天开着车，音响里放着节奏轻快的日语歌。沈淮之坐在副驾驶，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林晚忻靠在窗边，任由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脸上，闭眼假寐。
“前面拐弯处有个观景台，”野泽天突然说，“要不要停下来拍几张照片？”
林晚忻睁开眼，正对上后视镜里沈淮之的目光。他嘴角微扬，冲她轻轻点头，仿佛在说：“去吧。”
观景台的风景令人屏息。
连绵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林晚忻举起相机，透过取景框凝视这片纯净的白色世界。
“站近一点。”沈淮之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手指轻轻扶住她的手腕调整角度，“这样能拍到远处的针叶林。”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体温透过厚厚的羽绒服传来。林晚忻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不知是因为高海拔还是他的靠近。
咔嚓。
快门声响起，定格了这一刻的雪山、阳光，和他们交叠的身影。
“这张肯定很棒。”沈淮之低声说，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野泽天上前拉开沈淮之，没好气道：“可以了，再不走雪场关门了。”
……
随着缆车高度攀升，脚下的松林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白色海洋。
她握紧雪杖，望向眼前一望无际的纯白雪道，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就今天，暂时忘记一切吧。
雪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林晚忻笨拙地踩着滑雪板，看着沈淮之熟练地调整固定器，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己做过千百遍。
“抬脚。”他单膝跪在雪地上，手指轻扣她的靴子后跟，“这个角度容易扭伤。”
林晚忻低头看他。沈淮之的睫毛上沾着几粒雪，鼻尖冻得微红，神情却专注得近乎虔诚。她突然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你……”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变成，“你确定这样安全吗？”
沈淮之抬头，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几年前在瑞士学的。”他轻描淡写地说，手指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发抖——那是他通宵看教学视频的后遗症。
初级道上，林晚忻战战兢兢地挪动。
沈淮之倒滑在她前方，双手稳稳地张开：“看着我，别怕。”
他的黑色滑雪服衬得肤色越发冷白，眉眼在雪光中格外清晰。林晚忻盯着他胸前的反光条，不知不觉就滑出了十几米。
“我做到了！”她惊喜地抬头，却因重心不稳猛地前倾——
沈淮之迅速张开双臂单膝滑跪接住她，激起一片雪雾。林晚忻的护目镜歪到一边，眼前是沈淮之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呼吸扑在她唇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林晚忻，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他挑眉哑声说，却没有立刻起身。
远处传来野泽天的口哨声：“需要救援吗二位？”，他己经划过一圈回来了。
午餐时，林晚忻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什么时候去的瑞士？”
沈淮之闻言动作一顿：“具体忘记了。好几年了吧。”
他没说是，分手两年后，想去看看曾经林晚忻想去的国家。
林晚忻望着玻璃窗上的倒影——沈淮之耳尖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撒谎心虚。
……
下午的雪场阳光刺眼，野泽天踩着单板滑到林晚忻面前，溅起一片雪沫。
“该换我当教练了吧？”他笑嘻嘻地摘下护目镜。沈淮之没有说什么，自己一人跑去高级道滑雪。
野泽天的教学风格与沈淮之截然不同，大胆刺激又很安全。林晚忻的心脏狂跳，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宣泄的。
休息区里，林晚忻正揉着发酸的小腿，突然听见邻桌情侣的对话：
“高级道那边有个帅哥摔得好惨……”
听说腿可能骨折了……”
她和野泽天都听见了，对视一眼，“腾”地站起来，脸色发白。
那对情侣被突然冲过来的两人吓了一跳，女生掏出手机：“我们拍了照片……”
屏幕上是救护人员围着一个穿亮橙色滑雪服的男人——根本不是沈淮之的纯黑装备。
林晚忻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首在发抖。林晚忻己经掏出手机：“我问问他在哪。”
消息发出去五分钟，没有回复。
林晚忻盯着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雪山反射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野泽天故作轻松地耸肩：“可能信号不好，那家伙技术好着呢，不会有事。”
又过了十分钟，林晚忻己经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我去高级道看看。”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沈淮之：“在缆车站等你们。”
附带一张自拍照。
回程的缆车上，林晚忻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沈淮之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轻声问：“担心我了？”
“没有。”她别过脸。
沈淮之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塞进林晚忻手里。是个小小的雪人挂坠，用冰川蓝的树脂封存着。
“在山顶礼品店看到的。”他的声音混在缆车吱呀声中，将另一个扔给野泽天。
夕阳将雪山染成金色，她攥紧挂坠，突然有些后怕。
……
花火大会的街道熙熙攘攘。
金鱼灯笼的光晕染在三人肩头，野泽天举着苹果糖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催促：“快！要开始了！”
林晚忻的木屐不太合脚，走得有些踉跄。沈淮之默默放慢脚步，手臂始终虚扶在她身后，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三位请留步！”
一个挂着单反相机的外国摄影师拦住他们，眼睛发亮：“你们的和服搭配太完美了，能拍张照吗？我是一个摄影博主。”
野泽天和沈淮之微微蹙眉转向林晚忻询问她的意见，见摄影师如此诚恳，便同意了。
“就站在灯笼下面，对，那位先生请再靠近女士一些——”
咔嚓。
快门声与第一朵烟花升空的呼啸同时响起。
照片里，漫天花火化作璀璨光雨。
林晚忻仰头望着天空，侧脸被烟花映得忽明忽暗；沈淮之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唇角带着罕见的温柔笑意。野泽天在林晚忻的另一边，冷着脸看镜头，好似黑道接班人，手里拿着的苹果糖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摄影师激动地展示屏幕：“这绝对是我拍过最棒的人物照！”
谁也没想到，这张照片当晚就被上传到Ins，配文「在花火大会上偶遇的东方神颜」。
等他们回到酒店时，转发量己经破万，#寻找烟花三人组#的话题甚至上了日本推特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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