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愣了一下。张曼？找他？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王毅空着的座位（王毅还没来），又看向门口那个神情异常严肃的女孩。昨晚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花坛边崩溃的哭泣、指向他家的手指、语无伦次控诉的“喘息”和“不行了”……还有梦雨蝶最后那句清晰的解释：“我们在健身！”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周芙和监控的事，张曼的情绪崩溃和那些控诉，在他混乱的思绪里只是模糊的背景噪音。此刻，看到张曼主动找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女孩昨晚经历了怎样一场因误会而起的巨大风暴。
李煜站起身，在几个同学略带好奇的目光中，跟着张曼走出了教室。
清晨的教学楼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早读声。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光洁的地砖上投下长长的窗影。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这里相对僻静。
张曼转过身，面对李煜。她没有躲避李煜的目光，尽管脸上依旧带着未散的苍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煜，”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语速很快，像是怕自己会后悔，“昨晚……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真诚的歉意，“我不该跟踪雨蝶，更不该……用那种恶意的想法去揣测你们。是我……太冲动，太偏执了。”
李煜看着她低垂的头和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那点因为被无端指责而产生的不快也消散了。他能感受到张曼道歉的诚意。“没关系，”他声音平和，“误会解开了就好。梦雨蝶跟我说了。” 他指的是健身房的解释。
“嗯。”张曼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李煜一眼，里面有不甘，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坚定。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李煜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误会了你们的关系，并且做出了冒犯的跟踪行为。”张曼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荡，“但是，李煜，我并没有放弃。”
李煜一时没反应过来：“放弃……什么？”
张曼的目光首视着李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放弃喜欢梦雨蝶。”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李煜毫无防备的脑海中炸开！他整个人都懵了！眼睛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睁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喜欢……梦雨蝶？
张曼……喜欢……梦雨蝶？！
是那种……喜欢？
昨晚在花坛边，张曼哭喊着“我那么……那么喜欢你……我只想离你近一点……”的画面，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无比清晰地、带着全新的含义，在李煜眼前回放！当时他被愤怒和监控的事占据了全部心神，那些话语如同耳旁风般掠过，他甚至没有去深究其中的情感指向！现在，张曼这句首白的宣言，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被忽略的细节！
那些课堂上张曼总是黏着梦雨蝶的举动；那些看向梦雨蝶时过分炽热和专注的眼神；那些对任何靠近梦雨蝶的男生（包括他自己）不自觉流露出的警惕和敌意；还有她不惜与父母决裂也要搬到梦雨蝶常去的李煜家隔壁的疯狂行为……一切的一切，此刻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下意识回避了的可能性！
张曼喜欢梦雨蝶。是女生对女生的喜欢。是超越友情的爱恋。
这个迟来的认知，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李煜的认知，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他呆呆地看着张曼，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带着孤勇和执拗的情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看似活泼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内心隐藏着怎样一份惊世骇俗又无比沉重的情愫。
张曼看着李煜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茫然，似乎并不意外。她甚至没有等李煜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惊愕、厌恶还是别的什么——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对话。
“话我说完了。再次为昨晚的误会道歉。”她最后看了李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离开，栗色的长发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空荡的走廊尽头，只剩下李煜一个人，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窗外的阳光明亮而晃眼，照在他写满震惊的脸上。那句“我并没有放弃喜欢梦雨蝶”的回音，仿佛还在空旷的走廊里反复震荡，搅得他心绪翻腾，久久无法平息。这迟来的真相，比昨晚周芙的监控，更让他感到一种颠覆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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