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的眼睛在看到那个信封的厚度时瞬间亮了起来,她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接过去,手指捏了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哎呀,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就是室友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对了,隔壁住的是……”她指了指与相邻的那堵墙。
张曼的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哦?”
“是个挺精神的男高中生,叫李煜。”周芙假意随口说道,“好像还有个朋友经常来,是个开小超市的女孩,挺漂亮的,叫梦雨蝶吧?他们晚上好像经常在隔壁那间房……嗯,锻炼?能听到点动静。不过你放心,隔音不算太差,晚上我睡得沉,基本听不见。”她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张曼在听到“梦雨蝶”三个字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锐芒,以及那瞬间攥紧又缓缓松开的手指。
在刚见到这个女孩时周芙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这才专门给她留了这个房间,还好监控设备都放在自己卧室里面。
“这样啊。”张曼的声音依旧甜美平静,“知道了,谢谢周姐提醒。我先收拾一下行李。”
“好好好,你忙你忙!”周芙捏着厚厚的信封,心满意足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张曼脸上那完美的甜美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去看那堆行李,也没有去看这个狭小陌生的房间。
她的目光,死死地、如同钉子般,钉在了那堵雪白的墙壁上。
墙的另一边,就是李煜的家。就是那个……每晚,梦雨蝶都会走进去的地方。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又痛。为了走到这堵墙的这边,她付出了多少?跟踪时看到梦雨蝶走进李煜家单元门时那种天崩地裂的绝望;在家里歇斯底里地哭闹、摔东西、绝食,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就要出去住!我就要离她近一点!”;面对父母震惊、不解、愤怒的眼神和严厉的斥责……那些争吵的画面,父母痛心疾首的质问“张曼!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同学你要跟家里闹成这样?”,如同锋利的碎片,一遍遍切割着她的神经。
最终,是她用近乎自毁的沉默和日渐消瘦的坚持,以及保证“只是为了学习环境安静”、“绝对会照顾好自己”的苍白承诺,才换来了父母的妥协和这张租房合同。
代价巨大。值得吗?
张曼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墙壁。粗糙的触感传来。值得。只要……能离她更近一点,哪怕隔着一堵墙。只要能……知道她在那边做什么。只要……能守护她,不被那个叫李煜的家伙……抢走。
***
夜幕降临,城市华灯初上。李煜家的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李煜和梦雨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客厅里弥漫着一种运动后特有的、混合着汗水与活力的气息。
“今天感觉怎么样?最后两组深蹲差点把你压趴下。”梦雨蝶换着鞋,笑着调侃道,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
李煜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抹了把汗,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少来!明明是你加的片儿太重了!不过……感觉比昨天好点,至少没眼前发黑。”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走向健身房的方向,“喝点水,准备开练?”
“嗯。”梦雨蝶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很快,隔壁那间紧邻张曼房间的健身房里,传来了动静。
首先是沉重的、金属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咚!像是巨人的脚步踏在地板上。接着是规律的、带着节奏的、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呼……哈……呼……哈……那是力量被推到极限时,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声音,充满了原始的爆发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颤的张力。
然后,是梦雨蝶清晰而有力的声音,穿透并不厚实的墙壁:
“坚持!李煜!核心收紧!腰背挺首!别塌!”
“对!就这样!控制住!慢一点下!感受肌肉发力!”
“再来一个!你可以的!别放弃!”
她的声音时而严厉,时而鼓励,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像教练在鞭策着运动员。
夹杂在其中的,是李煜更急促、更艰难的喘息,甚至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不住的、从牙缝里挤出的闷哼和低吼。
“不行了,太重了……”
汗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仿佛都能透过墙壁传来。
张曼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那堵墙。她没有开灯,整个房间沉浸在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的微弱光晕里,一片昏暗。
隔壁的每一个声音,都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反复雕琢,在她翻江倒海的想象里勾勒出无比清晰的画面。
他们这干什么?
每一个可能性都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黑暗中,张曼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涌出,迅速浸湿了衣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撕扯,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梦雨蝶那温柔的笑容背后……是这样……互动吗?
原来……自己费尽心机,忍受着和父母决裂般的痛苦,搬到这堵墙的后面,就是为了亲耳聆听……
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隔壁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了。接着是收拾东西的轻微响动,隐约的对话声(听不清内容),然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梦雨蝶应该是去隔壁喂猫了。
张曼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她听到了梦雨蝶离开时关上的大门声(周芙这套房的大门),以及……李煜家大门关闭的声音?似乎是的。然后,隔壁彻底安静了下来。死寂。
他们……睡了吗?
在同一个屋檐下……睡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张曼的心脏最深处。她猛地抬起头,黑暗中,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那堵墙,仿佛要穿透它,看到那令她绝望的景象。
黑暗中,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头的万分之一。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尊被遗弃在黑暗中的、布满裂痕的瓷偶。极致的痛苦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残存的意识一点点吞噬。在无声的泪水和心碎的余韵中,张曼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滑入了昏沉的黑暗。她就那样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那堵隔绝了她所有幻想与希望的墙壁,沉沉睡去。散落在脚边的昂贵行李箱和旅行袋,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泽。这个她费尽心力得来的“近在咫尺”,此刻成了最残忍的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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