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匈奴大营的崩溃与混乱,如同退潮的怒涛,卷走了疯狂,留下了死寂与恐惧的泥泞。左贤王挛鞮乌维瘫坐在冰冷的王帐地面上,华丽的裘袍沾满了尘土和酒水污渍,他眼神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毁天灭地的爆炸景象,那瞬间化为乌有的数千精锐,那生死不明的呼衍灼…这一切都如同梦魇,将他身为草原雄主的骄傲和野心彻底碾碎。那不是人力,是天罚!是山巅那个青袍魔鬼的意志降临!
“大单于…撤吧…趁着那魔鬼还没恢复…”一名侥幸逃回的千夫长声音发颤,脸上还带着爆炸留下的焦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撤…”挛鞮乌维喃喃着,这个字眼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宣告着他挛鞮氏族的彻底失败。撤回去,意味着他的部落将在寒冬中哀嚎、凋零,他的王位也将摇摇欲坠。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斥候几乎是滚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狂热的扭曲表情:“大单于!大单于!抓到几个汉人奸细!他们…他们说有重要情报!”
挛鞮乌维麻木地抬起头。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穿着边军号衣但明显是生面孔(王焕心腹伪装)的“俘虏”被推了进来。
其中一个“俘虏”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带着刻意的惊恐和谄媚,用半生不熟的匈奴语夹杂着汉话急促地说道:“大王!饶命!我们是雁门关王将军的人…不不,是王焕那个狗贼逼我们来的!他要我们告诉大王,‘鬼见愁’上的人快死光了!那个会妖法的青袍人,刚才隔空放了大招,自己也吐血重伤,动不了了!他们的头子罗希平,被火烧烟呛,伤重快咽气了!他们那种厉害的雷,全用完了!后山…后山有地方能爬上去!王焕那狗贼想借大王的手除掉罗希平,他答应事成之后,给大王开一条小路进关抢点东西…”
这“情报”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王帐内炸开!
挛鞮乌维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重伤?动不了?头子快死了?雷用完了?后山能爬?王焕的借刀杀人?
各种信息碎片在他混乱而恐惧的大脑中疯狂碰撞!王焕的阴险他毫不意外,但这情报…如果是真的…
他猛地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俘虏”,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个魔鬼…真的重伤了?!”
“千真万确啊大王!”那“俘虏”赌咒发誓,“小的们亲眼看到那青袍人吐血倒地!罗希平也只剩一口气了!山上火还在烧,烟浓得人睁不开眼!王焕就是想骗大王上去收尾,他好坐收渔利!但小的们觉得,与其便宜了王焕那狗贼,不如告诉大王!大王若是能趁那魔鬼重伤冲上去,砍下罗希平和那魔鬼的头颅,不仅能报仇雪恨,更能震慑汉狗!王焕那点小心思,在大王的勇武面前算个屁啊!”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挛鞮乌维此刻最扭曲的心理:极度的恐惧需要宣泄,惨重的失败需要挽回,濒临崩溃的威望需要鲜血来重铸!王焕的毒计,反而成了点燃他最后疯狂的火星!
“哈哈哈哈!”挛鞮乌维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魔鬼?重伤的魔鬼还是魔鬼吗?!罗希平?一条垂死的野狗!王焕?一条躲在洞里的毒蛇!”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金刀,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赌徒般的凶戾:“草原的雄鹰!长生天的子民!我们被魔鬼吓破了胆吗?!不!魔鬼也会流血!也会倒下!现在,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是我们复仇的最后机会!”
他环视帐中仅存的、同样被恐惧和“情报”激发出最后凶性的将领和亲卫:
“传令!所有还能拿起刀的人!跟本王冲!”
“目标:后山崖壁!给本王爬上去!”
“不要活口!不要俘虏!砍下罗希平和那青袍魔鬼的头颅!用他们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第一个登上山顶,砍下罗希平头颅者,封万夫长!砍下魔鬼头颅者,封王!世袭罔替!”
“畏缩不前者,杀!后退一步者,杀!全家贬为奴隶!”
挛鞮乌维的咆哮,带着一种末日般的疯狂,点燃了匈奴残兵最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噬人咆哮!数千名被恐惧和贪婪刺激得双目赤红的匈奴残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挛鞮乌维亲自率领下,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鬼见愁”的后山!
山顶平台,短暂的死寂被山下传来的、比之前更加狂乱和绝望的喊杀声打破。那声音不是来自栈道方向,而是…后山!
罗希平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王焕的毒计生效了!挛鞮乌维被煽动,发起了最后的、不计代价的自杀式冲锋!目标首指后山!
他挣扎着望向工坊。钟凡依旧盘坐,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紊乱,周身逸散的青色气机时强时弱,显然反噬的伤势极重,正在全力压制,根本无暇他顾!短时间内,这柄最大的“神剑”己无法出鞘!
“罗忠!鲁七!”罗希平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最后的不甘,“后山!敌人攀爬!死守崖顶!用滚石!用一切能砸的东西!”
平台上的守军,算上轻伤的工匠,也只剩下不足十人。人人带伤,个个精疲力竭。罗忠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仅靠右手持刀;鲁七脸上被火焰燎起大片水泡,视线模糊。但听到命令,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被逼到墙角的伤狼,爆发出最后的凶性,扑向后山崖顶!
后山崖壁比正面栈道更为陡峭,冰面光滑。但在挛鞮乌维亲自督战、重赏和死亡威胁的刺激下,匈奴兵彻底疯狂了!他们用刀斧在冰面上砍出落脚点,用绳索和飞爪勾住岩石缝隙,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不断有人失足坠落,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更加疯狂地向上涌!
“砸!给我砸下去!”罗忠嘶吼着,和仅存的战士奋力推动着堆积在崖边的巨石!
轰隆隆!
巨大的石块沿着陡峭的崖壁滚落,砸碎了几名攀爬的匈奴兵,带起一片血雾和惨叫。但这阻挡不了疯狂的人潮!更多的匈奴兵从其他角度攀爬上来!
“弓箭!射!”鲁七带着工匠,用最后的臂力拉开软弓,射出稀疏的箭矢。箭矢钉在匈奴兵的皮袄上,往往只能造成轻伤,反而激起了对方更凶悍的反扑!
很快,第一波数十名最悍勇的匈奴兵,顶着滚石和箭矢,浑身浴血地攀上了崖顶边缘!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疯狂的光芒,挥舞着弯刀,嚎叫着扑向罗忠等人!
“杀!”罗忠仅存的右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长刀劈开一名匈奴兵的咽喉!但随即被数把弯刀同时砍中!坚固的皮甲碎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胸膛!他踉跄着后退,用刀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鲁七被一名匈奴兵扑倒,锋利的弯刀向他脖颈砍去!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
嗤!嗤!嗤!
数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扑向罗忠和鲁七的几名匈奴兵动作猛地一僵,眉心或咽喉处,诡异地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随即软软倒下!
是钟凡!
他虽然依旧闭目盘坐,脸色惨白,但一只手指却微微抬起,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却精纯至极的青色气流!他在重伤压制反噬的紧要关头,竟仍能分出一丝心神,用极其精微的隔空指劲,点杀了威胁最大的几人!
但这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余力,指间的青色气流瞬间消散,他身体一晃,嘴角又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气息更加萎靡。
这神乎其技的一幕,让刚刚攀上崖顶的匈奴兵惊骇地顿住了脚步,恐惧再次爬上他们的脸庞。但山下挛鞮乌维的咆哮如同催命符般传来:“魔鬼不行了!他动不了了!冲上去!杀光他们!赏赐就在眼前!”
贪婪压倒了恐惧!剩余的匈奴兵再次嚎叫着扑上!罗忠和鲁七等人陷入了最后的、绝望的肉搏战!崖顶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罗希平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看着钟凡强行出手后更加虚弱的状态,看着身边最后几个兄弟浴血奋战、一个个倒下…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肋下的伤口早己麻木,失血过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王焕…你这条毒蛇…好狠的借刀杀人!
就在罗忠被一名匈奴百夫长狠狠劈中肩膀,长刀脱手,即将被乱刀分尸的瞬间!
就在挛鞮乌维在几名亲卫保护下,也即将攀上崖顶,脸上露出狰狞狂笑的瞬间!
就在罗希平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首闭目全力压制反噬、气息微弱到极点的钟凡,身体猛地一震!
他体内,那因强行引动毁灭能量而遭受恐怖反噬、濒临崩溃的浩瀚内力之海深处,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非人的气息,仿佛被外界的血腥杀意和死亡能量刺激,又仿佛因为钟凡自身力量的极度虚弱而失去了部分压制…
一道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在钟凡精神识海深处那无形的“封印”上,悄然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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