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孤峰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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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孤峰泣血

 

“鬼见愁”的绝壁在浓烟与火光中颤抖,如同炼狱中的孤岛。栈道入口的厮杀己到了最残酷的阶段。尸体层层叠叠,堵塞了狭窄的通道,粘稠的血液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壳,每一步都滑腻而危险。

罗忠的左臂被一支流矢穿透,他用牙咬住箭杆,硬生生拔出,草草用布条勒紧伤口,继续挥舞着卷刃的长刀劈砍。赵六浑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像一头困兽,用身体死死顶住被燃烧滚木撞得摇摇欲坠的木栅。还能站着的士卒己不足十人,人人带伤,眼神中燃烧着绝望的疯狂。

罗希平肋下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半边衣甲,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拄着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视线透过弥漫的黑烟,死死盯着下方如同蚁附般源源不绝涌上来的匈奴兵。鲁七带着仅剩的工匠,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块巨石推下栈道,碾碎了几名敌人,但瞬间又被新的敌人填补。

“霹雳火…还有多少?”罗希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大人…只剩…三颗了!”鲁七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被烟熏得漆黑,手上满是烫伤的水泡。

三颗!罗希平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点数量,在如此分散而疯狂的攻势下,杯水车薪!他下意识地看向工坊方向。钟凡依旧坐在那里,青灰色的身影在火光浓烟中若隐若现,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他指尖又悬浮起一小撮火药颗粒,青色的内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颗粒间流淌、挤压,似乎在尝试某种更极致的结构变化。对近在咫尺的血腥炼狱,他置若罔闻。

**雁门关:冰冷的观望与刻意的遗忘**

雁门关主城,将军府邸。

炉火温暖如春,驱散了塞外的严寒。主将王焕披着厚实的裘袍,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围着沙盘议事。沙盘上,代表“鬼见愁”哨所的位置,孤零零地插着一面小小的、代表“警戒”的黑色三角旗。

“将军,匈奴主力仍在围攻‘鬼见愁’,攻势极其猛烈。山下浓烟蔽日,杀声震天。罗校尉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一名负责瞭望的偏将沉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王焕端起温热的酒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扫过沙盘上那座孤峰,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撑不了多久?”王焕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罗希平此人,桀骜不驯,目无尊上。区区一个哨所校尉,竟敢私藏军械物资,擅用妖邪之术,更引得匈奴左贤王主力疯狂围攻,致使我雁门关正面压力陡增!若非他惹出这般祸事,匈奴何至于如此疯狂?”

他放下酒杯,手指在沙盘上雁门关主城墙的位置点了点:“匈奴此番倾巢而出,所求为何?还不是因为寒冬酷烈,草原凋敝,他们活不下去了!要抢我们的粮食、布匹、盐铁!**冬季,就是匈奴的催命符,也是他们最疯狂的劫掠季!** 往年他们分散劫掠边镇,尚可周旋。今年挛鞮乌维孤注一掷强攻雁门,就是看中了关内囤积的过冬物资!拿下雁门,他们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王焕环视帐中诸将,眼神锐利:“我们的职责,是守住雁门关!是保护关内万千百姓的粮仓和家园!而不是为了一个擅启战端、招来灭顶之灾的哨所,去分散我们宝贵的兵力!”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鬼见愁’地势险绝,易守难攻。罗希平既然有本事引来左贤王主力,就该有本事守住他的‘鬼见愁’!若守不住…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正好用那座孤峰和罗希平的人头,替我们消耗匈奴的兵力,挫其锐气!”

“可是将军…”另一名年轻些的将领忍不住开口,“罗校尉毕竟是我大汉子民,部下亦是边军袍泽…若能派一支援军,哪怕只是袭扰匈奴侧翼…”

“住口!”王焕厉声打断,目光如刀般刺向那年轻将领,“袍泽?他罗希平私藏军资、勾结妖邪时可曾想过袍泽之义?你可知道,他哨所里那个青袍怪人,来历不明,手段诡异,视人命如草芥!那等‘霹雳妖火’,更是闻所未闻的邪物!此等人物,留在军中就是祸患!若贸然派兵去救,引那妖邪入关,或是让匈奴趁机突破主城,这滔天大罪,谁来承担?!”

他猛地一拍案几:“传我将令!各部严守关城,无令不得擅动!斥候密切监视匈奴主力和‘鬼见愁’动向即可!至于罗希平…哼,为国捐躯,也算全了他军人的本分!”

冰冷的命令如同无形的枷锁,彻底断绝了“鬼见愁”最后一丝渺茫的生路。王焕的话冠冕堂皇,将“保存实力”、“顾全大局”、“清除隐患”的理由用到了极致。但帐中几位心腹将领交换的眼神深处,都藏着一丝心照不宣的寒意——王将军对罗希平的忌惮和除之而后快的决心,早己超越了“公心”。罗希平在边军的声望,其父遗留的影响力,以及他展现出的、不受控制的潜力,都成了王焕眼中必须拔除的钉子。匈奴的疯狂围攻,简首是天赐的“借刀杀人”良机!

**“鬼见愁”:血染孤峰,底牌将尽**

“鬼见愁”哨所平台,最后的防线摇摇欲坠。

轰!

又一枚仅存的霹雳火在栈道中段爆炸,将几名匈奴兵炸飞。但这短暂的空白瞬间被后面悍不畏死的敌人填补!一名格外凶悍的匈奴百夫长,身披重甲,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硬生生撞开了破损的木栅缺口!

“杀进去!”他狂吼着,狼牙棒横扫,将一名重伤的守军砸得骨断筋折!

“挡住他!”罗忠目眦欲裂,挺刀扑上!铛!金铁交鸣,罗忠被震得虎口崩裂,长刀险些脱手!那百夫长力大无穷,狞笑着又是一棒砸下!

危急关头,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从侧面扑出!是赵六!他弃了刀,合身撞入百夫长怀中,双手死死抱住了对方持棒的手臂!锋利的甲叶割破了他的皮肉,鲜血淋漓!

“忠哥!动手!”赵六嘶声咆哮!

罗忠没有丝毫犹豫,强忍剧痛,手中卷刃的长刀带着最后的力气,狠狠捅进了百夫长没有重甲保护的腋下!

“呃啊!”百夫长发出凄厉的惨叫,狼牙棒脱手。罗忠猛地拧转刀柄,搅碎了他的内脏!

然而,赵六的背上,也被紧随其后涌进来的匈奴兵刺入了数柄弯刀!

“六子!”罗忠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赵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百夫长滚烫的尸体,连同几个冲进来的匈奴兵,一起撞下了悬崖!只留下一声决绝的嘶吼在风雪中回荡:“大人…保重…!”

“赵六——!”罗希平眼睁睁看着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坠入深渊,肋下的剧痛和心中的悲愤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

栈道入口,彻底失守!如狼似虎的匈奴兵,踩着同伴和守军的尸体,嚎叫着涌入了狭窄的哨所平台!最后的几名守军被瞬间淹没!

鲁七和工匠们绝望地举起手边的工具,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平台中央的工坊内,钟凡终于抬起了头。他掌心的那团被极致压缩内力的火药颗粒,正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稳定的微弱光芒。他清澈的眸子,第一次看向了平台入口处涌进来的、带着浓烈血腥与杀意的匈奴兵。

他缓缓站起身,青灰色的旧袍无风自动。一股冰冷、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平台!那些正疯狂砍杀残余守军、准备冲向工坊的匈奴兵,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天敌般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们!

钟凡的目光扫过地上罗希平呕出的鲜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那颜色有些刺眼。他看向涌进来的匈奴兵,如同在看一群闯入他实验台的、肮脏而吵闹的虫子。

“吵。”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喊杀和惨叫。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了。

紧接着,平台入口处,绽放出一朵朵妖异而凄艳的血花。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声声短促到极致的闷响,以及人体如同破布口袋般软倒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匈奴精锐,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瞬间变成了姿态各异的尸体!

钟凡的身影在人群中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他的动作快到肉眼难辨,精准、高效、冷酷。他不再是“人”,而是化身为纯粹的“死亡”本身,开始执行他之前的承诺:防线失守,进来多少,杀多少。

罗希平挣扎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看着那道在血雨中漫步的青灰色身影,感受着那冰冷彻骨的杀意,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凉的绝望。

王焕的借刀杀人,成功了第一步——将他和“鬼见愁”逼入了死地。

而钟凡这柄“神剑”的彻底出鞘,带来的不是救赎,而是一场未知的、可能更加恐怖的浩劫。雁门关的权谋寒锋,与“鬼见愁”的血火炼狱,在这一刻,交织成了最绝望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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