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电子钟在墙上明明灭灭，此时10:18分，程疏影忐忑不安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星辰 2.0 推广预算 —— 总版。”
她把 U 盘稳稳插进电脑接口，金属外壳与 USB 口碰撞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格外清晰。
指尖悬在鼠标上顿了半秒，终究还是点下了放映键。
PPT 切换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曼正对着指甲呵气，猩红的蔻丹在冷光下泛着锐利的光泽。
密密麻麻的数据在屏幕上铺开，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刚铺到第三页，那抹红色突然停住，紧接着便是 “哒” 的一声脆响 —— 苏曼的指甲敲在了光滑的会议桌上。
“停。” 她的声音裹着笑意，却像寒冬腊月里冰棱刮过玻璃窗，尖锐得让人耳膜发颤，“程组长，理想很，可预算里把用户裂变率写成 35%？你当星驰是印钞厂？”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
王姐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枸杞茶，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她呷了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半个会议室的人听见：“年轻人嘛，总要摔几次才知道地面有多硬。”
程疏影攥着激光笔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外壳硌得指节发白，连带着掌心都沁出了薄汗。
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漠然。
就在这时，后门的合页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
江砚之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个白色纸杯，杯沿还沾着点咖啡渍。
他视线淡淡扫过屏幕，那双眼像覆着层薄雾的寒潭，看不出情绪：“砍掉 20%，三天后给我能落地的版本。”
说完，他抬眸看向程疏影，语气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砍得动吗？”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把双刃剑，既劈开了眼前的困局，又悬起了更紧的倒计时。
程疏影深吸一口气，挺首的脊背像拉满的弓弦：“砍得动。”
“砍不动就换人。” 苏曼在旁边慢悠悠地补了一刀，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淬了毒的钩子。
散会后，程疏影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工位，刚坐下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后背抵着冰凉的椅背，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桌上的仙人球被她不小心碰倒，刺扎在指尖，传来细微的痛感，却远不及心里的憋闷。
“咔嗒” 一声，两杯冰美式被放在桌上，周叙言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解压神器，刚给 AI 算薪表升了级，新增‘一键砍预算’模块，试试？”
程疏影抬眼时，他己经把椅子拉到旁边坐下，两人的脑袋凑在电脑屏幕前，发丝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周叙言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光标在表格里跳跃：“看，把裂变率降到 18%，再把 KOL 费用挪到长尾达人，这缺口立刻缩 12%。”
“还能顺便骂苏曼吗？” 她闷声问。
“早给你预置好了吐槽弹幕，一按 F9 就飘屏。” 周叙言说着按下快捷键。
屏幕上果然飘过一串 “某红指甲女士怕不是小学数学没及格” 的粉色小字。
逗得程疏影 “噗嗤” 笑出了声，心里那团拧成死结的乱麻，好像松动了些。
午休还剩十分钟时，程疏影盯着屏幕上改到第 N 版的预算，咬着唇把文件打包加密。
文件名敲到一半，她忽然勾起嘴角，删掉重来：【砍到苏曼心疼版 v3.1】。
点击发送给江砚之后，她端着刚泡好的泡面碗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步子像踩在棉花上，又轻又急，活像等高考成绩的复读生。
手机 “叮” 地一声震动，江砚之的消息弹了出来：【附件己下载，明早九点，会议室见。】
没有多余的点评，也没有一句 “辛苦”，但程疏影还是长长松了半口气 —— 在星驰待了大半年，她太清楚江式默认就等于及格。
刚把泡面碗放进微波炉，屏幕又亮了。
是江砚之的消息：【预算第 4 页，长尾达人拆分可以再细一层，今晚 11:30 前发我。】
程疏影哀嚎一声，把刚热好的泡面又塞回冰箱，认命地坐回电脑前。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办公室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下她桌前的灯亮着，像黑夜里的孤星。
晚上九点，她拎着电脑回出租屋，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屋里悠悠兴奋的声音。
推开门进去，许静悠马上扑上来邀功：“姐，我做了好事！”
她眼睛亮得像刚擦干净的玻璃珠，“清曜传媒的打印机卡得厉害，我把他们墨盒换了顺序，彩色黑色混着装，结果打出了彩虹文件，老板夸我创意满分！”
程疏影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在键盘上：“彩虹文件？他们融资路演用彩虹灰？”
许静悠抿着嘴角用力点头，小辫子随着动作一甩一甩：“投资人看得可开心啦，还拍照发朋友圈，标题叫 ——‘彩色梦想’。”
程疏影哭笑不得地把预算表推过去：“来，彩色梦想家，帮我跑完这套数，明早我要交差。”
许静悠立刻盘腿坐好，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动，一边敲一边小声念叨：“裂变降到十八，达人砍成长尾，鸡腿留给姐姐……”
秦昭昭端着杯热牛奶从卧室走出来，见状盘腿坐在地毯上：“悠悠，你太可爱了！来，姐姐教你个进阶玩法。”
她掏出一张 A4 纸，笔走龙蛇画了三格漫画：
第一格是林婉清对着灰色彩虹 PPT 强装微笑，
第二格是投资人举着手机点赞，
第三格是林婉清深夜加班改颜色，把鼠标摔成了两截。
“明天你把这张漫画贴清曜茶水间公告栏，署名‘打印机精灵’。”秦昭昭冲她挤挤眼，坏笑道，“让她知道彩虹不是白给的。”
许静悠咬着笔帽，小眉头皱成个疙瘩：“这样不会被开除吗？”
“放心，彩虹文件是她自己夸过的。顶多让她多喝两杯美式，说不定还得感谢你帮她上了投资人朋友圈呢。” 秦昭昭拍着胸脯保证。
夜深了，程疏影看着预算数字一行行往下掉，像退潮时的海水，一点点露出坚实的沙滩，也像在给她脚下的路让开空间。
身后，许静悠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程疏影在对话框里敲下最后一行字，按下了发送键。
墙上的钟指向 11:28，刚好赶上江砚之的 deadline。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己发送提示，忽然觉得，那些被砍掉的预算数字，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ccacb-2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